借着斑驳月光,何雨柱望向西厢房,里头传来雨水均匀绵长的呼吸,小丫头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浅浅笑意。
何雨柱嘴角不自觉勾起温柔浅笑,这才放心的手指轻扣木门门闩,缓缓发力。
木门轴早被他抹过猪油润滑,只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吱呀”,几乎被夜风吞没。
他身子微矮,像只训练有素的狸猫,悄无声息溜出院子,布鞋踏在院中小石板上,竟未留下半点脚步声。
其实以他的神念异能,心念一动便能探知雨水的一举一动,可他一般不用这本事窥探妹妹。
万一撞上小姑娘换衣成何体统?
这是他作为现代穿越者的底线,纵是在这缺衣少食的艰难年代,现代人骨子里的边界感与尊重,也绝不能丢。
凌晨的街道,静得令人心悸。
往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道此刻空空荡荡。
连巷中最活跃的野狗都懒得叫唤。
何雨柱没骑自行车。
铁轱辘滚过石板路“哐当”作响,太易暴露。
仗着有功夫在身,他双腿倒腾得比自行车还快,专挑墙根最深的阴影穿梭,身影飘忽如鬼魅,难以捕捉。
西直门一带的胡同巷道,他闭着眼都能走得丝毫不差。
无他,这几个月来来回回跑了不下上百趟,哪条胡同口有歪脖子枣树、哪堵墙头有松动瓦片、哪处杂物堆最适合藏身,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他灵活钻过两条窄胡同,两侧高墙投下浓重阴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
随后轻巧翻过一堵矮墙,再绕过干涸已久、池底长苔、边缘散落破瓦罐碎片的取水池。
收购站后巷那堵布满裂纹污渍的斑驳砖墙,终于清淅入目。
越靠近收购站,何雨柱脚步越轻,连呼吸都调成绵长舒缓的腹式呼吸,将气息压到最低。
空气中弥漫着收购站特有的馊臭味。
那是垃圾堆发酵的味道,混杂着烂菜叶的酸腐与破棉絮的霉味,呛得人几欲作呕。
可在这浊气中,他敏锐捕捉到一丝淡煤油味。
绝非百姓家点灯用的,而是带着刺鼻工业制剂味,让他心头瞬间警剔。
他贴着墙根,像壁虎般缓缓前移,最终在昨晚蹲过的破麻袋堆角落停下,后背紧抵砖墙,身体蜷缩成一团,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果然,没多久院子里便传来细微动静。
纵使对方刻意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在他异能神念下,三道模糊人影仍清淅浮现在脑海。
两个是白日里在收购站懒懒散散搬货、动辄躲阴凉处抽烟摸鱼的搬运工。
另一个正是白日里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杨树。
过了一会儿,后院那扇小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轻轻推开道缝。
杨树瘦长的脑袋先探出来,标志性的三角眼警剔扫视四周,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胡同、墙角及每一处藏人阴影,眼神满是戒备。
何雨柱赶紧往里再缩缩。
杨树看了足有半分钟,确认四周空无一人、连风吹草动都没有,才放心回头朝院里招手。
两个搬运工立刻一前一后抬着沉甸甸的木箱子,慢吞吞从门后挪出。
箱子不算大,也就半人高,可两人抬着却象搬了座山,脸憋得通红,额头渗出汗珠,脚步打晃,每一步都格外吃力。
最后出来的杨树,反手带门时格外小心,手指轻推门板,全程没发出半点多馀声响。
三人闷头赶路,谁也不说话,脚步匆匆往城外河道方向去。
何雨柱等他们走出三十多米,确认脚步声不会被察觉,才从暗处缓缓闪出,如影子般悄无声息紧随其后。
他专挑墙角阴影、路边树影和杂物堆作掩护,每一步都踩在最松软的泥土上。
前世功法此刻派上大用场,布鞋底踩在土路上,声响比落叶坠地还轻,完美融入夜色。
前方三人对这条路熟稔得很,在迷宫般的胡同里快步穿行,转弯时毫不迟疑,显然不是头一遭。
空气中的煤油味随他们移动愈发浓烈,何雨柱断定,气味就来自那个神秘木箱。
走了约莫三十分钟,两旁房屋渐少,换成低矮棚屋与荒地,脚下的路也从平整石板路变成泥泞土路,一踩一个深脚印,拔脚时还带着“咕叽”声响。
突然,浓郁的河水腥气扑面而来,混着水草的潮湿味,瞬间驱散了鼻腔里的煤油味。
何雨柱跟着三人穿过一人多高的芦苇丛,芦苇叶划过脸颊,留下轻微痒意。
穿过芦苇丛,浑浊河道赫然出现。
这是个荒废的小码头,岸边石阶被河水冲刷得斑驳不平,长满青笞。
岸边拴着条破舢板,船身斑驳,布满裂缝与青笞,随河水晃悠悠起伏,象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艰难喘息。
船头蹲着个船夫打扮的人,穿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嘴里叼着烟卷,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像蛰伏的鬼火。
抬箱子的两人将木箱往地上一放,“咚”的闷响震起些许尘土。
其中矮胖的搬运工一屁股坐地,双手撑膝大口喘气,忍不住骂道:“操,这玩意儿真他娘沉,累死我了。”
杨树压根没理他的抱怨,快步走到船夫跟前,两人头凑头压低声音交谈。
他猫在四十步外的芦苇丛中,把身子藏得更深。
这般距离,普通人别说听清对话,连对方长相都瞧不清。
而何雨柱不是普通人,他有神念异能。
不过,他的注意力在一直都在木箱子里,心惊胆战的。
因为。
箱中整整齐齐码着六个深绿色的金属桶,表面带着划痕与锈迹,桶身印着醒目的骷髅头交叉骨头标志。
旁侧“剧毒”两个朱红大字格外刺眼,在朦胧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晕,令人望而生畏。
这群狗娘养的,搞这么大吗?
船夫脚尖轻踢木箱,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就这点?够用吗?”
“够用了。”
杨树压低声音,眸底闪过阴狠,“掺进自来水厂蓄水池,保管够他们喝一壶的,到时候整个北平城都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