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生命体征相对稳定,但失血量很大,需要紧急输血和进一步手术处理。快,抬上车!”医护人员迅速下达指令。
几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罗大妈移上担架床,再平稳地推入救护车厢。担架轮的滚动声、仪器的滴答声、简洁的专业术语交流声,交织成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救援氛围。
就在这时,一直强撑着站在一旁,脸色同样有些苍白的翁隶,不自觉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左侧手臂的衣物有一道不明显的撕裂,深色的布料被洇湿后颜色更深,紧贴皮肤,显然是受了伤。
虽然可能是被安念打的。
他只是用另一只手紧紧按着那里,指缝间隐隐透出暗红。
海文眼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凑近几步,语气带着难得的正经,建议道:“翁隶,你也挂彩了。看样子不轻,不如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检查处理下吧?这里后续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翁隶冷冰冰地打断:“不必。”
那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他甚至没有看海文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救护车关闭的后门上,仿佛那里面承载着某种他必须确认的责任。
“一点小伤,死不了,别管我。”
他的拒绝干脆而彻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了解他性格的人都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种程度的伤势,在他过往的经历中,或许真的只能算作“小伤”。
一直守在罗大妈担架旁的芙洛提,此刻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既有对罗大妈的,也有对翁隶的。
她看了看车厢内昏迷的罗大妈,又看了看外面倔强挺立的翁隶,轻咬了一下嘴唇,随即坚定地说:“我陪罗大妈去医院。”
她需要确保罗大妈在途中和抵达医院后能得到最及时的照料,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安念或许也需要休息和治疗。
翁隶比了一个ok。
医护人员点头示意,迅速关上了救护车后门。警笛再次鸣响,救护车带着罗大妈和芙洛提,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场地上显得更加空寂。
翁隶独自站在原地,沉默地望了一眼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倏然转身,迈开步子,朝着与救护车相反的方向,独自离去。
他的背影在空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孤峭、挺拔,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与疲惫。步伐不算快,甚至因为伤势而略显沉滞,但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稳定,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行的方向。
海文看着他那倔强孤高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他快走几步,轻松地跟了上去,与翁隶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超前,也不落后。
“喂,等等我啊!”海文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调子,“你怎么受了伤还走这么快,需不需要我帮忙?”
翁隶翻了个白眼,没有回应,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边只是跟了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海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声音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飘荡:“说起来,罗大妈这次真是命大……不过话说回来,她那身板,估计到了医院就能把医生护士吓一跳,恢复速度怕是比年轻人还快……”
他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时而分析局势,时而插科打诨,并不指望身边的冰山人能给出什么回应。
他知道,翁隶需要的是这种不被打扰的陪伴,是一种无需言说的“我知道你在,你知道我跟着”的默契。
但是翁隶不会承认。
晨光为他们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一个沉默如磐石,一个聒噪如夏蝉,一前一后,一同融入那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街景之中。前方的路还长,而有些并肩,无需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