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隶的脚步在通往西区的岔路口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声音像是被夜风淬过的铁片,又冷又硬:“别跟了。”
海文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无辜的看着他,想说话。
“滚。”
一个字,截断了所有后续的聒噪。
海文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看着翁隶那道笔直却明显透着僵硬的背影,深知这人的脾气。
“好吧,你走吧。”
翁隶没有再回应,甚至没有确认海文是否离开,只是重新迈开了步子,固执地、一步一顿地朝着西区深处走去。
海文站在原地,看着那身影融入前方越来越昏暗、杂乱的街景,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越往西区深处走,周围的景象便越发凋敝。路灯坏了大半,仅存的几盏也光线昏黄,有气无力地照亮着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和陈年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垃圾堆积发酵后的酸馊味,混杂着老旧房屋特有的潮湿气息。偶尔有野猫从垃圾桶旁窜过,发出警惕的嘶叫,或是从某个敞着门的屋子里传出模糊的争吵声和孩子的哭闹。
这里是城市的阴影角落,秩序的触角在此显得稀薄而无力。
翁隶对这一切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他目不斜视,沿着熟悉的路径拐进一条更狭窄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排低矮破旧的平房,他的家就在其中。
那是一栋看起来比周围建筑还要沧桑几分的砖瓦平房,只有一层,墙皮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
茂密的爬山虎几乎覆盖了整个东面的墙壁,叶片在稀薄的灯光下呈现出墨绿的色泽,像是给这栋老房子披上了一件过于沉重的旧衣。木制的窗框油漆剥落,露出了原本的木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了腐朽的痕迹。
他走到门前,门是老旧的那种暗红色铁门,上面布满了锈迹。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弯腰,在门口那个缺了角的花盆底下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瓷瓶。
他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将瓷瓶揣进口袋,然后才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锁芯发出“咔哒”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旧书籍、灰尘和淡淡伤药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内部和他的人一样,简洁到近乎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空旷。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客厅里只有一张旧的木质方桌,两把椅子,角落里堆着几个摞起来的纸箱。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没有过多的装饰,墙壁也只是简单地刷了白,如今已泛黄,留下了不少斑驳的水渍和划痕。
他没有开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熟练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暖水瓶倒了杯水。冰凉的白开水滑过喉咙,稍稍压下了伤口灼烧般的痛感。他这才走到靠窗的那张旧藤椅边,动作有些迟缓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