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们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威廉时不由笑出声来。
一个候补军官也敢妄谈与丹麦舰队交锋?
虽然他找出了丹麦挑起事端的原因,但那不过是查阅分析资料而已,它跟战争是两回事。
“威廉。”菲尔斯上校出面解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或许不清楚敌我实力悬殊。”
“丹麦仅派出的‘石勒苏益格’号巡防舰就装备了 36门火炮。”
“而我们最先进的‘阿科纳’号仅有 28门火炮。
顿了下他又补充:
“关键是,像‘阿科纳’这样的军舰我们只有一艘。”
(上图为1862年时普鲁士最先进的战舰阿科纳级巡防舰,“阿科纳”
陆战步兵中校尼尔森这时站起身,他是军官中最年长也最稳重的老兵,五十多岁,留着花白的络腮胡,也是在场唯一佩戴矛尖盔的军官。
(注:海军陆战步兵与陆军穿着完全一样,只有徽章不同)
“我认为这已经超出什切青海军的职责范围了,上校。”他声音沉稳:
“一直以来什切青都是以防御为主缺乏进攻能力,所以这个问题,理应交给财政部外交部,或者是交给但泽的海军总部。”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他们觊觎的企业买回来!”
“然后呢?”威廉当即反驳:“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丹麦的军舰和海盗仍在海上游荡,贸易信道与铁矿来源依旧被封锁,我们的企业依旧会倒闭。”
没人回答,更没人支持威廉。
军官们心知肚明,这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却可以把皮球踢给别人,这就是尼尔森的高明之处。
但这不是威廉的风格。
若任由海军这般沉沦,自己添加海军的意义便荡然无存,历史上那些本可避免的失败,终究还是会重演。
重点是,在丹麦的封锁中将要倒闭的是自己着手打造的“经济大厦”。
是时候改变了,威廉想。
他往跨前一步逼向军官们,挺起胸膛音量陡然加重,他把话说得正义凛然:
“先生们,让我把话说透。”
“这段时间在海军,我听了太多抱怨:抱怨国王不给海军拨款,抱怨军方不重视海军,抱怨普鲁士宁愿卖掉最后一艘战舰换一个步兵营。”
“这些都是事实,但你们是否想过国王为何要这样做?普鲁士人民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声的质问。
“答案很明显!”海员中校霍尔登闷声闷气的回答:“国王认为海军对战争没有帮助,普鲁士人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把我们当成浪费钱的奢侈品,当成可有可无的玩具!”
“那么。”威廉直视霍尔登的眼睛,反问的语气锐利如刀:
“海军有用吗?请问海军做了什么?”
“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两艘丹麦军舰,外加几艘只有十几门炮的海盗船。”
“瞧瞧你们打算怎么做?把问题甩给别人!”
奥托毫不尤豫的站在威廉一边:“威廉说的对,就象工人干了活才能拿到工资。如果想要拿到拨款,就应该让国王、让所有人相信海军有用。”
“我,我赞同。”“小胖子”鼓起勇气说:“没人,没人会为一个摆设花钱,我们必须先证明自己,而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莫里茨坐着没动,长年的军事化训练让他习惯了服从命令,而非象威廉这样公然与一众上级“对抗”。
霍尔登愣住了,他没想到几个候补军官竟有这般胆量,敢当众质问资历深厚的军官们。
但也只是一瞬,他怒极反笑:“说得轻松,士兵。”
“战争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海战。”
“没有象样的战舰,没有足够的火炮,没有优秀的军官和水兵,难道你们想凭着一腔勇气游到丹麦军舰的炮口前作战吗?”
军官们哄堂大笑,戴维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
“勇气可嘉。”戴维斯补上自己的嘲讽:“战争是成年人的游戏,先生们,你们至少还要学上几年……”
“潜艇。”
威廉只吐出两个字,瞬间压下了满室的笑声。
“什么?”菲尔斯上校满脸惊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用潜艇发动攻击。”威廉清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都清楚,丹麦人早已撇清了与海盗的关系。”
“所以攻击海盗毫无意义,消灭一批还会有另一批冒出来。”
“只有擒贼先擒王,击沉丹麦的‘石勒苏益格’号巡防舰才能给他们足够的震慑。”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疯狂的想法震撼住了。就连支持威廉的奥托也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
“不,这不可能。”炮兵中校奈特率先回过神,连连摇头,“潜艇只是实验室里的构想,我们无法在上面装载火炮,它根本不具备作战能力……”
“我们不需要火炮。”威廉打断他,语气笃定:“我们用鱼雷。”
(上图为长杆式鱼雷,驾船直接撞击敌舰,19世纪时,人们往往将水雷或海上作战的炸药称作鱼雷)
“可即便成功了,我们该如何回应丹麦的责问?”步兵中校尼尔森皱着眉问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显然是战争行为。”
“我们不需要回应。”威廉的回答干脆利落:“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战舰是被什么击沉的。”
所有人怔住了。
菲尔斯上校望向威廉的眼神充满难以置信,这家伙简直疯了,但他却偏偏让这个疯狂的办法听起来有着无法反驳的可行性。
过了许久,菲尔斯上校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丝决断:
“或许可以试试。”
“我们没有选择的馀地,这不只是什切青的问题。”
“若海军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就永远得不到支持更谈不上发展,这种颓势只会一直持续下去。”
戴维斯急忙开口:“上校,我们是不是该向但泽总部汇报一下……”
“不必。”菲尔斯上校抬手打断他。
顿了下,他叫道:“戴维斯。”
“是,上校。”
“你不再是我的副官了。”菲尔斯上校面无表情:“明天到陆战步兵报到,那里可能更适合你。”
戴维斯面如死灰,这相当于给自己的前途判了死刑。
(上图为史上第一次在军事上应用的潜艇,它是美国南北战争中由一个巨大的锅炉改装而成,人力驱动,武器为一个长杆鱼雷,于1864年成功击沉敌舰创造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