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收拾之后，路明非和楚子航又回到了书房。
言明坐在书桌后，神情依旧平淡，见两人回来，他微微点头。
“虽然各自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不影响我们的授课进度。”
“接下来，就该检验下你们的成果了。”
听到这句话前，路明非还满脑子都是那片幻境的事。
遮天蔽日的黑龙、燃烧的通天之塔、仿佛彻底步入黄昏的世界……
那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又代表着什么？
那，是大叔的心魔吗？
连他自己幻境里出现的那个小魔鬼都被路明非抛之脑后，心不在焉地思索有关言明的事。
但一句突如其来的“检验成果”，却让路明非在这七月盛夏忽的猛打了个寒战。
他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来自所有学生心底深处的恐惧。
就好比英语老师昨天布置了复习单词的任务，说过两天要听写，你心说一天不复习没啥事的，便跑去打了游戏。
结果第二天英语老师进教室第一句话就是，“把教材收起来，听写本拿出来。”
汗流浃背了兄弟。
不过这还不算完的，要是接下来英语老师视线环顾一周，再来一句，“这样，我们抽两位同学上黑板来听写。”
你看你低不低头就完事了。
虽然言明没有抽人上黑板的习惯，可他也不用啊，这里的学生就路明非和楚子航！
更别说听写还能靠瞎蒙，可精神之火什么的……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点燃没有。
完蛋了。
路明非目光呆滞。
但言明也没放过他。
“楚子航，你先来，路明非，你之后。”
听到点名，楚子航伸出右手，手掌向上。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微微的等待后，原本栗色的瞳孔点燃成金。
仿佛要与那金色瞳孔相互映衬一般，幽蓝色的火焰凭空升腾，无声燃烧，温顺停留在楚子航的掌心上。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真……真燃起来了！”
言明满意点头，“还算不错。”
“之后你可以尝试以控制君焰的感觉去掌控你的精神之火，也可反而行之，两者互相参考，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听到言明的话，楚子航若有所思。
言明取来两块普通的金属，只是被昆吾刀削成了金条一般的型状。
他将第一块放在桌子上，示意楚子航拔出村雨。
“砍一下试试。”
楚子航没有尤豫，抽出一旁的村雨，挥刀砍向金属条。
近乎是没入豆腐泥一般，无声无息间，金属条便已断裂。
言明又将另一块金属取来，递给楚子航。
“用你的火去灼烤它。”
楚子航接过金属条，将其递进自己的火焰中。
火焰撩过金属条，楚子航只觉得自己骤然疲惫了几分，手中的金属条看似却并无变化。
“再砍一下试试。”
楚子航照做，村雨挥下，却听见铿锵一声。
金属条上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这是？”
楚子航眼底闪过一抹惊色，他自是知晓村雨的锋利，男人口中用所谓再生金属铸造的妖刀，在斩切时近乎无往不利。
“是，精神之火的作用吗？”，楚子航轻声问。
聪慧的他自然能想到两次斩击间最明显的变量。
言明点头，捻起那块被精神之火灼烧过的金属条。
“炼金术流传最广的领域，铸造武器。”
“杀死金属，去除杂质，再令其复活，如此流程下来，得到的金属便被称为再生金属。”
“属性极强，还能承载、禁锢灵魂。”
原来这就是再生金属，楚子航默默地想。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书房的一角，那里正静静躺着一柄简朴的长刀。
那是之前，言明向他们展示炼金术时的产物。
楚子航不禁默默比较自己与老师的差距。
仅是用精神之火灼烧这样一块小小的金属，自己便有了隐隐的疲惫感，更别说剩下的塑形。
而老师却是将整个过程压缩在十几秒的时间内一并完成，并且，风轻云淡。
差距，一目了然。
可楚子航并没有受挫感，反而觉得斗志昂扬。
若让他孤身一人追逐奥丁的足迹，实在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而现在，前进的道路上出现了老师的背影。
虽然极其遥远，难以望其项背，却象灯塔一般，照亮了原本无光的前路。
他心底的那份信念也逐渐开始凝实起来：
只要追随着老师的步伐，一步步磨练着自己，总有一天，他终找到奥丁，亲手用村雨斩下他的头颅。
“那么，接下来到你了，路明非。”
路明非缩着脖子苦着脸，他想起了一部老电影，叫《雍正大破十八铜人》。
在那部电影里，要想下山去就得突破十八铜人镇守的通天门，其中有一关听声辨位，闯关者蒙眼，铜人投掷铜币。
若闯关者能说出正确的方位，铜人则会大喊一句“你过关！”
若是说不出来……那就是“该罚！”，硕大的石头往头上砸。
楚子航现在是过关了，可他路明非马上就要该罚了啊。
唉，事已至此，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英勇就义！早死早痛快！
路明非恶向胆边生，学着楚子航摊开手，死死盯着自己的掌心。
死火，给我燃啊！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豆大的汗珠滑落，路明非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摊开的手微微颤斗。
该死该死该死！还是做不到吗！
一旁的楚子航看向言明，露出询问的神色，而言明只是无声摇头，示意再等等。
要放弃吗？放弃吧，以前每一次不都是这样的吗？做不到的事情放弃就好。
路明非垂下头，碎发遮住了视线。
是啊，要不算了吧？反正这精神之火也不是那么好点燃的，自己又不是什么天才。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嘛，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想做就能做到，这个世界从来没那么简单啊。
他的背缓缓弯了下去，手上也渐渐没了劲，苦涩的话语在嘴边打转，可它重若千斤，坠得路明非张不开口。
在这里放弃的话，你甘心吗？
一道声音蓦的在心底响起。
那，当然是不甘心啊。
“很好。”
路明非的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那个自称路鸣泽的小魔鬼打着响指，笑容璨烂。
“哥哥，记住这份不甘心。”
“总有一天，它点燃的火将要蔓延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