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等待奇迹诞生的言明挑眉。
他原本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让路明非自己试试。
试出来就算中奖，试不出来就算了，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现在连小魔鬼路鸣泽都显得如此孱弱，那被限制得更死的路明非境地应该更艰难些。
但，似乎，好象真让他们撞见大奖了啊。
路明非只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耳边尽是魔鬼的煽动。
奇怪……自己不是从梦貘的幻境里出来了吗？怎么还能看见这家伙？
他晃晃脑袋，想把虚妄的小魔鬼从脑子里晃出去，似乎这个动作确实起效了，路鸣泽的声音消散，路明非的意识猛地回到现实。
刚才那种不甘心的情绪依旧在胸中汹涌，鬼使神差的，路明非拥抱着这股情绪，再次尝试点燃精神之火。
五秒，十秒。
依旧无事发生。
路明非垂头散气。
果然，魔鬼都是骗人的。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不行啊，大叔，我做不到。”这句话。
他想把手缩回来，身体却没有回应他，带着倔强的不甘心与自我厌恶感同时上涌，让路明非恶心得几乎想吐。
在他准备放弃的那一瞬，同学的嘲讽、婶婶表弟的嫌弃、还有自己对自己失望的恶语，一切的负面情绪同时在路明非脑子里炸开了。
那股以不甘心为燃料的微弱火苗，开始轻轻摇曳。
既然点不燃那温暖的火……
那便让整个世界都燃烧吧。
楚子航抬起手，想要拍拍自己这位师弟的肩膀，安慰他不要太过难受。
现在做不到的事，努力去学就好了，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要是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这就真的再也做不到了。
可他手才刚刚抬起，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浑身汗毛立起，那种仿佛在对抗神明的战栗感又回来了。
言明忽然抬手，把楚子航扔进自己身后，如日的黄金瞳中眸光沉凝。
“这可真是，中大奖了啊。”
他轻声说。
路明非低着头，依旧没有火焰升腾，一切只是平静如昨。
但，世界突然寂静了。
一个巨大的领域扩张开来，与另一个领域碰撞，仅是一瞬，后者便发出吱呀作响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周遭的家具被无形的大手压成了肉眼难辨的粉末，被无形的冲击波卷起又簌簌落下。
猛烈的冲击下，书房那被炼金术特殊处理过的玻璃倾刻炸碎，晶莹的碎片如一场水晶雨。
路明非的双眼无神，却有侵略性极强的金光流淌，血管中路明非的血液正在不断升温，升温的血液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身体在瞬息之间苏醒，每一处关节都象是阀门那样打开，被禁锢的力量洪流洗刷着血管和神经系统，抵达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
他似乎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可那股力量依旧在节节攀升！
楚子航脸色发白，他不明白温和到有些软弱的路明非怎会突然爆发出如此程度的力量，简直象是换了个人！
而言明只是双眼发亮，镜瞳疯狂记载着此刻的数据。
毫无疑问，龙类人格！这是路明非的龙类人格！
他本以为连小魔鬼都如此虚弱的现在，路明非也很难引诱出他的龙类人格，可没想到！
还有这种好事！
炼金术本质上也是一种科学，术士们也只是拿着炼金术来认知世界的科学家。
只要是科学研究，数据这种东西就很重要。
而现在，他能拿到路明非龙类人格的一手数据！
只要有了数据，就能想办法复刻！只要能稳定复刻！现象也会被剖析出原理！
直到楚子航近乎要被那汹涌的精神力量冲晕过去，炼金矩阵也即将彻底被碾碎的前一秒，言明才恋恋不舍地关闭了镜瞳。
这次收获到的数据很宝贵，也为他提供了充足的灵感。
“可惜，再不收手的话，我可就又得买栋房子了。”
言明叹了口气，一步迈出，硬生生挤进了那片汹涌精神力量构成的领域中。
“果然，还没有觉醒啊，所以说小魔鬼的交换，到底是拿谁的命去交换，又换来了谁的力量？”
言明低语着，一掌拍在路明非额头上。
“停下！”
如洪钟大吕般的龙文轰鸣，海啸般的精神元素反灌进路明非的脑子，把他本就混乱的大脑直接搞得超载。
路明非身子一软，向前栽倒，被言明随手拎住领子，扔回了椅子上。
……
“呼……呼……”
几分钟后，路明非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像跳蚤一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剧烈的头痛让他龇牙咧嘴，路明非茫然四顾，周围一片狼借。
言明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正奋笔疾书，而楚子航站在一旁，用几乎能开扇形统计图的复杂神情看着他。
他努力去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好象断了片，只记得最后时刻那近乎气急败坏的不甘。
路明非心底咯噔一下，心说完蛋了，好象又搞砸了。
果然，自己是个废物啊，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
他缩着脖子，吞吞吐吐，狼狈得象条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土狗。
“对、对不起啊大叔……我还是做不到……”
路明非敏锐地发现，在自己这样说的时候，师兄的眼神也有着奇妙的变化。
可，和他想的那种鄙视、看不起或者往日里的平静也有点不一样？
虽然师兄是个面瘫，可他现在看起来，更象是一个撞了鬼的面瘫？
路明非更加茫然。
直到记下最后一行数据，言明才长出一口气，笑容璨烂。
他转过身来，“失败？什么失败？不是很成功吗？”
路明非傻眼了。
“啊？”
成功？成功在哪？我也没搓出什么火星子啊？
言明也懒得解释，“你再试试，点火。”
路明非讪讪，“我做不到吧……刚刚也没打燃啊……”
“让你试你就试，唧唧歪歪明天加练。”
路明非没办法，只好闭上眼死马当活马医。
他摊开手，又开始学着在脑子里观想火苗。
“都说了点不……”
泄气的话语还未过半，路明非突然听到稀碎的声响。
“蹭”的一声。
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眼睛只敢睁开一条缝隙。
一团细弱到不如一根火柴点燃时发出光焰的火苗，正在他的掌心细细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