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 因果的位置如同沙漏一般颠倒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浮士德，你是钟芸芸的双眸中倒映着那个面对着自己一副得胜者的姿态侃侃而谈的人，她本以为眼前之人是这方世界模拟出来的温答，而从她刚刚说的话来看，这显然就是那天洛文带到自己有品工坊里的那名少女。
那个第二名失踪者。
“恩哼？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没有输。”
在洛文被送走之后，浮士德显然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她十分爽利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上次见面还是一百多年前吧？”
“真的是你，你怎么你竟然真的靠自己一个人通关了亚历山大绝境战？”
是的，原名为亚历山大的亚历桑德也好，残暴正义号、正义驱逐者也好，包括眼下的这个空间，都是钟芸芸在地球曾经玩过的游戏里面的一个副本。
钟芸芸有理由相信未来的自己在发现哥布尔已经造出来亚历桑德后，会十分无聊的在这片空间里一比一复刻出来那道让她记忆深刻的难关，可游戏终究只是游戏，是玩家坐在计算机前，拥有无限的试错成本，一次输了再来一次。
即便是拥有攻略，挑战那个高难度副本还要花费一两个月的功夫，眼前这个异世界土着竟然真的一个人打通了原本需要八人配合才能挑战的高难本吗？
以浮士德自称的少女打了一声响指，身后凭空浮现出了一把钢铁座椅，她沉着屁股下去坐了上去，这个举动证明了此时此刻，她是这方天地的主宰，是神之领域：差分闭合宇宙的主人。
“省省力气吧，我没打算杀你。虽然执行祖父悖论计划是那个钟芸芸的遗愿，但未已成舟，即便是杀死现在的你也改变了不了什么。我之所以愿意推进这个计划，只是逼着洛文尽快带你来到这个世界而已，不管是哪个洛文。”
钟芸芸目光低下了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死了，真的能够阻止亚历桑德被建造出来吗“你虽然聪明，但却对神明的力量毫无了解。当然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在你眼里，我或许是个本乡本土的土着，可在我眼里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对神之领域一无所知的弱小凡人呢？”
温答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这方工厂的天穹。
“我想，现实世界的那个老哥布尔根本没来得及建造亚历桑德吧？毕竟按照雾中世界的工厂规模，想要真正制造出一台机械神来，动静不可能小了。所以就算杀了现在的你，杀了现在的老睿冠，阻止亚历桑德被建造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钟芸芸皱起眉头：
“既然这个仿真世界存在，说明拥有仿真功能的亚历桑德已经建造完成了才对，可我不认为那个老哥布尔在没有我的帮助下能一个人完成这件事。”
“你说的没错。拥有广域仿真能力的完全体亚历桑德还没有被构筑完成，这是雾中世界的金和我一起努力研究了十年得出的结论，你知道站在这个世界反推现实世界有多费劲吗？”
温答笑了笑，闭上眼摇了摇头：
“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想要进行这么大的仿真计算，必须要构建足够庞大的服务器机群，而且要运行很长一段时间，充分输入公国人类的行为数据，才能进行足够逼真的仿真一一光是这个过程就要消耗两百年左右的时间。那个老哥布尔有生之年根本不可能完成。”
“是啊，他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我才说，这只是个酒后笑话———
“你低估了哥布尔族的自卑，也低估了他们急功近利的心态。他们才不需要什么人类科技大爆发呢。”
温答交叠起来双腿，优哉游哉地虚空打了一声响指，拿起了一杯凭空生成的果汁啜饮了一口。
“老哥布尔只想要一个神灵级的守护神，什么科技大爆发只是附属产物，他压根不需要预测整个世界的未来，只需要造出来一个原型机，足以仿真一个人未来的机械就行。”
钟芸芸愣了一下。
是的，那个老哥布尔虽然智慧超绝，但是眼界很窄，他怎么会考虑让人类科技大爆发的事情？他压根不需要亚历桑德引领人类前进，他感兴趣的只有“人造神明”这个词。
而在那个老哥布尔印象中，他认识的最接近这个概念的人“那个人是洛文-—-他的确利用亚历桑德的原理进行了数据仿真，但是他只输入了洛文的数据，只对洛文进行了仿真，对吗？”
“不错。”
温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可太喜欢和智力与自己接近的人沟通了。
“他认为洛文有朝一日必定登神，而只要那个什么亚历山大能够仿真洛文，
可以不断加速洛文的未来，那么在他有生之年，仿真世界中的洛文必然可以完成登临神界的壮举。”
“在我们这个世界，登神可不管你是人类还是魔物，是实体还是气体，是血与肉的组合，还是一团流转在晶体管中的电子。只要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认可，神灵就是神灵。”
“一旦那个虚拟的洛文登神之后，身为造物主的哥布尔，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神灵的主人。”
钟芸芸摇了摇头：“不对，虚拟的终究只是假的，按你这么说，我随便写本小说，画本漫画，描述一下他们登神的经过一—’
“你真的觉得那个通过无数逻辑演算构成的虚拟世界，和你凭着自己一个人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故事是一回事？你自已都说了，亚历桑德的演算足以推进人类科技的指数爆炸，不是么？”
“这——”
钟芸芸脸色变了变，她轻咬着嘴唇：“是，亚历山大的确是不同的，但前提，前提是你们真的要有一台象我描述中那样的机器·可你不是说亚历桑德没有被造出来么？”
“我说的是拥有广域仿真的没有被造出来，而仅仅只仿真一个人未来的那台机器嘛·—这座城市正好有个会慷慨施舍自己的神力，助力每个发明家圆梦的善神。”
温答抽了抽嘴角：“恐怕泰诺玛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通了多大的篓子，他只是被你讲给哥布尔的那个故事所吸引l，想要试试看罢了。”
“来自你们那个世界的科学和技术的确足够神奇，但它需要庞大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撑，需要服务器，需要机组，甚至需要供电站。所以我才说，你对神力不够了解。””
“当然，泰诺玛同样也对地球的科技缺乏足够的了解就是了。”
“估计就连老哥布尔都没想到，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仿真是可行的，那个仿真洛文在被创造出来之后，在短时间的仿真和迭代中的确满足了登神的条件。亚历桑德这台能够预测人类未来的机械也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机械神，忠诚的履行起了自己被人为拟定好的神职一一仿真，演算，预测未来。”
“而作为机械神，他拥有着完美履行自己神职的力量，同时作为洛文复制品的他，自然也开始无限趋近于本体。”
“在模拟出来的世界中，你最初并未察觉到自己是一团模拟出的数据，按照你自己的人生规划一样开始发展起了科技、电能、公路、房屋。”
“直到某一天，你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真有点敬佩你家里蹲的程度了，我在这个世界第一天就发现的事情，你竟然足足过了几十年才意识到一一你所处的世界只有饶金这一个城市，再往外走，什么都没有。”
“雾中世界的你在那一天察觉到了世界的真相，察觉到自己只是个被模拟出来的数据，察觉到自己正处于亚历桑德所模拟出来的数据世界中。”
“你意识到这个仿真世界最终悲惨的命运，你想要停下这场仿真。你想要干掉亚历桑德来完成这一切。”
“但是你做不到—
温答轻笑了一声，笑容中有些复杂：“因为你逐渐的发现，维持这个世界运转的，所谓的人造之神亚历桑德，就是最初被模拟出来的洛文。”
“是了”
钟芸芸点点头。
对于雾中世界的自己而言，雾中世界的洛文就是正牌货。她下不去手，也打不过洛文。
洛文是自己留在这个异世界的全部意义，是比爸爸妈妈更象是自己亲人的亲人。
她对洛文的感情和恋爱无关，更象是一种依存关系，就象是生命中理所应当存在的一部分。
是自己对于“亲情”的全部认知。
钟芸芸的思想，开始与雾中世界的自己产生了共鸣。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亚历桑德—
她喃喃的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
代入雾中世界的自己，在察觉到自己是模拟出来的数据后，也同时会意识到，在现实世界里，亚历桑德已经被制造出来了。
现实世界的自己必然会象预想中的利用亚历桑德，一次又一次的重启世界，
开始推演，促进人类科技的大爆发。
可对于那个被模拟出来的自己而言，作为这一团数据的洛文不是亚历桑德，
是亲人，是朋友。
那个自己绝对不会允许洛文被人如此奴役的。
就连温答也忍不住感慨：“是啊，根据那个死去的钟芸芸所说，曾经的你也有想过老老实实和这个洛文厮守一生，等待重置到来的那一天一一可你又不愿意在自已死后，让这个洛文成为现实世界某人的奴隶。毕竟现实世界里，他只是一台机器，还是个有主人的机器。”
温答的目光有些怜惘地看着狼狐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钟芸芸，继续说着雾中世界的金先生在死之前说的那些事情。
“所以你放弃了和平结束这一切的念头，你要故意让洛文和所谓的‘亚历桑德”成为敌人，毕竟只有这样，他才会对亚历桑德这个存在产生对抗的意识，你希望帮助自己的伴侣摆脱被操控的命运，所以一一你为他画了一个名为亚历桑德的靶子。”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超大号的预测未来机器人，什么亚历桑德的工厂，什么庇护着这里一切的神，这些都只是来源于被模拟出来的金先生，花费上百年的时间精心经营出来的一个谎言。”
“在杀死了老哥布尔后，近似造物主的权限落在了你的手中，同时也让洛文知道你是杀死了老哥布尔的凶手，让他知道你发疯了，把你视作敌人。”
“可你没想到，作为亚历桑德本身，那台机械开始去找寻消灭亚历桑德的办法一一而经过机械的逻辑演算，能干掉他这个冒牌货的，只有真正的洛文。”
“这方世界是机械之神，人造之神亚历桑德的力量延伸，所以，这个世界不断向真正的洛文发出邀请，让他一次次的来到这个世界，消灭自己。”
“那个模拟出的洛文同样也是机械之神，亚历桑德的灵魂，虽对自己的身份毫无自觉，可他却无意识地一次次地进入人类世界，去查找其他可以打败‘亚历桑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