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数月。
入夏的风带着暖意,吹得人骨头都懒了几分,京郊围场上青草的气息显得格外清新。
孟沅坐在铺着柔软毛毡的草地上,手里拿着一小碗冰酪,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不远处,一个穿着月白骑装的男人,正和一个巨大的、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凤凰风筝较劲。
那风筝做得极为华丽,凤羽上贴着细碎的金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是内务府那帮人往死里堆砌工艺的产物。
可它太大了,风又不是特别有力,谢晦举着它跑了几步,那凤凰就象只喝醉了酒的肥鸡,晃晃悠悠地扑腾了两下,又一头栽回草地里。
“沅沅,你快过来看,这东西瞧不起我!”谢晦终于没了耐心,气呼呼地冲她喊。
又急了,又急了。
玩不起就着急。
孟沅慢悠悠地咽下冰酪上镶着的一小块儿木瓜,抬眼看他,吐槽道:“是你自己笨。”
“我才不笨!”他几步跑到她面前,把那巨大的风筝往地上一丢,盘腿坐下,挨着她,伸手就去抢她手里的小碗。
孟沅手一偏,躲开了。
他抢了个空,干脆开始耍起无赖,把脑袋凑过去,直接就着她的勺子,咬了一口。
“唔……好甜,但是没有沅沅你来得甜。”他含混不清地评价了一句,嚼了两下咽下去,然后眼巴巴地求,“沅沅来放,你放肯定能飞起来。”
孟沅:“……”
真是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懒人。
孟沅平日最爱犯懒,但谢晦相较于她而言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耐不住谢晦的央求,还是站起了身。
然后她拍了拍手,拿起那只凤凰风筝细细打量了一下。
其实这种大型风筝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举着,一个人牵线跑。
“你举着它,我去那边。”她吩咐道。
“不要,”谢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从身后抱住她道,“我要跟你一起,你来教我嘛。”
他的手复在她的手上,握着那卷线轴,名义上是让她教,实际上却是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完完全全地掌控着。
孟沅无奈,只好跟他说着放风筝的技巧。
“手要这样拉着线,等风来了就跑…”他重复了一遍孟沅刚刚的话,有样学样,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与其说是在学,不如说是在享受这个过程,“沅沅,你好香。”
“闭嘴,跑!”孟沅被他这副黏糊劲弄得没脾气,只觉得耳根发烫。
两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在草地上跑了起来。
孟沅被他圈在怀里,步子迈不开,跑得磕磕绊绊。
谢晦却玩得不亦乐乎,他控制着线,感受着风的力量,那只巨大的凤凰在二人合力下,终于慢悠悠地飞上了天空。
“飞起来了,沅沅你看!”他兴奋地叫着,圈着孟沅的手都紧了几分。
巨大的凤凰在碧蓝的天空中翱翔,彩色的长尾拖拽出圆润流畅的弧度。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怀里的少女身子软软的,带着冰酪的甜香。
那一刻,谢晦觉得,有沅沅在,他大概永远不会无聊了。
正当凤凰飞得又高又稳时,谢晦握着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微微一松。
只听“崩”的一声轻响。
风筝线断了。
那只华丽的凤凰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便打着旋儿,向着远方的树林坠落下去。
“哎呀。”谢晦发出一声夸张的惋惜声,脸上却没什么懊恼的神色,“断了。”
孟沅:“……”
他真当她瞎吗?
刚刚他那小动作,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无语地看着他。
这人为了找乐子,真是花样百出。
一个风筝而已,对他来说,无论怎样,都是图个新鲜。
“算了算了,”他摆了摆手,拉起她的手就往不远处的马棚走,“不玩那个了,沅沅,我带你去骑马!”
皇家围场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谢晦为孟沅选的,却是一匹通体雪白、个头不大的小母马,眼神温顺得象头鹿。
“你看,这匹叫雪团儿,性子最是温顺。”他拍了拍马背,向孟沅眩耀,“我专门为你挑的,怎么样,配你正好。”
孟沅看着那匹比寻常战马矮了一大截,长得甚至有些憨态可掬的雪团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不太会骑。”她有些尤豫。
生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她连小电驴都不会骑,唯一骑过的东西是共享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