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定眼看了看福香,颇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她和苏贵妃只于她初穿南昭那日在豹房外见过一面。
那时她装成了痴儿,才逃过了苏贵妃的责难。
这福香就是那晚在苏贵妃身侧,给苏贵妃捧着食盒的宫女。
这么一想,孟沅彻底就没了好脸色。
苏锦禾在原时间在线把原主做成了人彘,这在本条时间在线是还未发生的事儿,姑且不论。
就论一下半年前苏锦禾那毒妇把她调去杂役房,让她天天刷马桶、洗衣服不说,还找来其他仆役和苏锦兮挑衅欺负她,险些将她折磨死。
孟沅对苏锦禾可谓是毫无好感,更没有想到苏锦禾如今竟然会遣侍女求到她身上来。
这福香刚才说什么?
巫蛊之术?
孟沅微微蹙眉,只觉得这个词既陌生又荒谬。
她病恹恹地扶着额角,有些不耐烦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头没尾的,把话说清楚。”
“是,是!”福香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磕着头,语速极快地解释起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显得断断续续的,“就、就是前几日,您不是说身子一直不爽利吗,可、可太医说您并无病症,有、有人说您是被下了巫蛊之术,所以才会这样郁郁寡欢,精神萎靡”
孟沅心头猛地一跳。
她这几天的状态,确实可以用“精神萎靡”来形容,可那是被系统吵得,关巫蛊什么事?
“陛、陛下信了。”福香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哭断气,“太医找不出您的病症,陛下就信了巫医的话,说定是宫里有人嫉恨你,才用这等下作手段害你。我们娘娘她、她第一个被陛下怀疑,陛下说要杀了她,已经将她关进暴室了……”
谢晦又在背着她搞事情?
可他这几天都是都挺正常的吗,抱着她睡觉,喂她吃饭,除了话少点儿,其馀的跟平时好象也没什么两样。
等等
他不会真的以为她是被鬼上身了吧,所以才迁怒到和她可能最不对付的苏贵妃头上?
不过苏贵妃的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其他人若是被谢晦祸害,她姑且可以救上一救。
但苏锦禾死了,那便是未来被做成人彘的可能性减一。
孟沅乐见其成,得亏是谢晦出手了,她以后也就不用再去找苏锦禾的茬儿了。
福香见她不语,以为她不信,哭的更凶了,哆哆嗦嗦地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不只是在宫里,还有在外面”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昨日,前日,大前日,陛下他、他天天都在外面杀人”
“那些在朝堂上说过几句反对立您为后的大臣,都被陛下以各种理由杀死了,陛下觉得是那些人咒得您”
可谢晦一向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他只相信他自己。
所以福香的这些话说出口时,孟沅也是半信半疑。
她问:“陛下人呢?”
禁军们垂着头,象一群木雕的桩子,对孟沅的问话充耳不闻。
春桃她们自是更不知情。
最近孟沅的状态不对,谢晦是下了死命令的,让她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孟沅,她们也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和事儿。
唯有冬絮,在孟沅再次追问时,凑到她耳边,飞快道:“主子,前几日来的那位张太医,奴婢无意间听见陛下私下里称他为‘真人’。”
真人。
不是太医,是巫医,是道士。
孟沅全明白了。
这些时日她心情不好,几近暴躁,和以前优哉游哉的模样截然不同。
有时候跟系统讲话时,会无意间脱口而出些什么。
谢晦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再加之他本来就是古代人,周围迷信的大环境影响着,大概还会真的以为有什么不干净的邪祟招惹上了她。
他知道她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所以特地找人假扮太医来给她“瞧病”。
谢晦嘴上说着不信,但对于孟沅的事,他却不得不从各方面重视起来。
她无暇再理会福香,转向禁军,又问了一遍:“陛下在哪儿?”
无人应答。
怒火与寒意一齐涌上心头,孟沅猛地转过身,快步冲回寝殿,从一个不起眼的妆匣底层,摸出了那枚冰凉的玉佩。
这相当于是楚怀的令牌,是中秋那夜她用一场豪赌换来的护身符。
当她握着那枚令牌再次出现在禁军面前时,为首的头领脸色终于变了。
他单膝跪地,声音干涩:“回姑娘的话,陛下在城西刘府刘大人处。”
刘大人,那个在朝堂上公开反对册立她为后的老臣之一。
“备车。”孟沅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去刘府。”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咯噔”声。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铺也大多关着门,一派箫条冷清的景象。
“怎么回事?”孟沅掀开车帘一角。
“回姑娘,这几日陛下时常出入此街,为保圣驾平安,便一直清着路。”
孟沅抿了抿唇。
她竟一点都不知情,她甚至不知道谢晦出宫过。
这些日子她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谢晦偶尔不在殿内,她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
马车经过菜市口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钻入鼻腔。
孟沅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高高的木杆上,悬挂着十几具被分割得不成型状的、血肉模糊的人形。
那些东西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只能从破烂的衣料上依稀分辨出他们曾经是人。
好恶心,好想吐
春桃和夏荷她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孟沅却觉得那一眼望过去的破碎的锦衣有些眼熟,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问:“那是谁?”
“户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公子,李奚,前几日他于宫中看望太妃时冲撞了圣驾,连累得全家一百四十三口都被凌迟处死了。”
李奚。
孟沅的脑子“嗡”地一声,全想起来了。
这是那个在谢晦扮乞丐时,带着家丁肆意殴打谢晦的纨绔子弟。
谢晦,他竟然
胃里一阵剧烈的痉孪,她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