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孟沅彻底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摆烂状态。
床,饭桌,净房,浴池。
她的人生被简化成了四点一线,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发呆完了就去沐浴,沐浴完了又接着回来躺下。
谢晦差人从宫外搜罗来的新奇小食堆满了食案,江南新进的绸缎摞得象小山,可孟沅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欠奉。
系统显然比她更着急。
它的电辅音几乎成了她脑海里的背景噪音,从白日到深夜,喋喋不休。
【宿主,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缓,但精神活力正在迅速下降,长期摆烂不利于任务推进,将导致积分清零,最终抹杀!】
“哦。”孟沅在床上翻了个身。
【】
系统卡顿了半秒,似乎也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如此平淡,随即加大了音量。
【宿主,这不是在开玩笑,你不想成为太后,不想成为皇帝,不想执掌天下了吗,你忘了你的初心了吗?】
“初心你爷爷个腿。”孟沅说,“你给我滚蛋。”
“之前是为了推进你给我发布的狗屁任务。可结果呢,姐跟你掏心窝子,你给姐玩心眼子。”
“你给我发的这些狗屁任务是真的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我的初心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夏天吹着空调吃麦当劳的巨无霸套餐,再配上一杯加了冰的可乐。谁他丫的初心是被拐到这种鬼地方跟一群古代人斗智斗勇,玩宫斗宅斗过家家?”
【只要您完成任务,系统可以为您兑换任何您想要的东西!】
【麦当劳、肯德基、可乐,甚至】
“滚你爹的。”孟沅更不耐烦了,“我现在要你把我送回家,你能把我送回去吗?不能就闭嘴。老娘被你拐到这儿,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先跟我吵起来了。”
她的精神被折磨得几近崩溃,但内心深处,某种赌徒般的直觉却愈发清淅。
孟沅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系统要是真象她最初想得那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就不会这么急吼吼地催促了。
它需要她,需要她去完成那些狗屁任务。
如果它真的能够轻易抹杀掉她,而后换其他人来南昭,根本不必费这么多口舌。
它在催促,在诱惑,这恰恰证明了它的无能为力。
可这噪音确实令人心烦,枕头捂住耳朵也毫无作用。
那声音直接在她颅腔内共振,有时候她被吵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会发脾气,把床上的靠枕、桌几上的瓷瓶一股脑地全扫到地上去。
每到这时,如果谢晦在殿内,他就会立刻循声而来。
他不会问她为什么发脾气,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是会走过来,弯下腰,将她从一片狼借中抱起来,紧紧地圈在怀里。
谢晦的怀抱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会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象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嘴里还用那种带着点儿无赖口吻哼哼唧唧。
“怎么了,谁惹我们沅沅不高兴了?”他会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地蹭着,“告诉我,我去把他剁了喂豹子。”
孟沅不说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安静了下来。
脑子里的噪音似乎也被这具冰凉的身体隔绝了些许。
孟沅有时候觉得他象是个大型凉枕,还是个会自动产凉,会说骚话的限量版。
等等,很明显的,她这是被pua了吧?!
孟沅在心里默默吐槽,却也默认了这种诡异的安抚方式。
太医也来给她看过几次,每次都在外面跟谢晦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胡七八糟的。
孟沅听不见,也懒得去管。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孟沅的精神状态在躺平和被骚扰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天午后,阳光难得的温暖,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快发霉了,终于愿意挪动一下尊贵的身体,让春桃她们陪着到殿外的庭院里荡秋千。
冬日的阳光通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孟沅忽视系统投放的杂音,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的烦躁都被这片刻的安宁洗涤了不少。
就在她几乎要在这摇摇晃晃的惬意中睡着时,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呼喊声划破了庭院的寂静。
“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救命啊——!”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但只响了一声,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这分明就是冲她来的,孟沅倏地睁开眼。
皇后娘娘?
她还不是皇后。
册封大礼选在了来年的春日,谢晦现在甚至还没有正式册封她任何位份。
这宫里,除了谢晦偶尔私下里戏谑地喊她“小皇后”,谁还敢这么称呼她?
她从秋千上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春桃她们连忙跟上。
只见庭院的月亮门外,几个身穿玄甲的御前侍卫正粗暴地拖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宫女往外走。
那宫女的嘴被其中一个侍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双腿在地上徒劳地蹬着,划出两道凌乱的痕迹。
这宫女看着眼熟,孟沅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了。
“住手。”孟沅道,“放开她。”
侍卫们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到是她,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迟疑和为难。
养心殿这位孟姑娘如今是什么地位,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再清楚不过。
其中一个侍卫头领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姑娘,此女在养心殿大声喧哗,冲撞圣驾,按律当斩,您还是”
“无妨,若陛下问责下来,说我允的便是。”孟沅叹了口气,放轻声音,“放开她罢。”
侍卫们对视一眼,终究不敢违逆未来皇后的意思,捂着那小宫女嘴的手松开了,拖拽的力道也卸了去。
那小宫女一得到自由,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到孟沅脚下,重重地磕下头去。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她泣不成声,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是一片青紫,混着泪水和灰尘,狼狈不堪。
“我现在还不是皇后。”孟沅垂眸看她,淡淡地纠正,“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处喧哗?”
“奴婢福香,是苏贵妃娘娘的侍女”小宫女颤斗着声音回答道,“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是冤枉的,她绝对没有行巫蛊之术,求娘娘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