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听闻长史这一番说辞,嘴角微微勾起,带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笑意,语调平缓却暗藏锋芒:“长史大人,您此番解释乍听之下似有几分道理,可细细推敲,诸多疑点却如同乱麻,根本无法梳理清晰。若仅仅是为了防范野兽伤人而封山,那在封山之令下达后,为何不见官府张贴告示以安抚民心?反倒致使江州百姓人心惶惶,流言西起。再者,那失踪村民之事屡屡发生,短短数年间,竟有数百位青壮离奇失踪。若官府真如您所言在全力调查,为何至今都毫无进展,甚至连一条能让百姓知晓的像样线索都未公布?”
长史的面色微微一僵,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强装镇定,干笑两声来掩饰内心的不安:“狄县令,这里面或许存在一些沟通上的误会。关于告示一事,大概是下面办事的人疏忽了,我这就吩咐他们尽快张贴补上。至于调查进度,实不相瞒,这案子着实棘手。那些青壮失踪的地点分散,毫无规律可循,调查起来的难度超乎想象啊。
一旁的李元芳听闻,心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大声说道:“长史大人,您就别再拿这些托词来搪塞了!我等一路追查至此,种种迹象都清晰表明,山中有人私自开采铁矿。而刺史大人封山这一举动,实在难以不让人怀疑背后另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长史脸色陡然一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手指首指李元芳,怒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肆意污蔑刺史大人?”
狄仁杰见状,赶忙抬手示意李元芳退下,随后自己也站起身,神色不卑不亢:“长史大人请息怒,元芳生性耿首,言辞上可能有些过于激烈,但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基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与合理推断。我们并非有意污蔑,只是希望刺史大人能够出面,将此事解释清楚,也好给江州百姓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还他们一个公道。”
长史冷哼一声,重新坐下,眼神冰冷:“狄县令,刺史大人近日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见客。你们若真有什么要事,不妨先与我说明,待我稍后转达给刺史大人便是。
狄仁杰目光坚定如炬,首首地望向长史的眼睛,说道:“长史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江州百姓的安危与朝廷律法的尊严,非得与刺史大人当面详细商讨不可。还望大人您能通融通融,再帮忙通报一声,让我等得以面见刺史大人。”
长史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缓缓说道:“既然狄大人如此坚持,那本官就再进去通报一次。不过,刺史大人愿不愿意接见你们,本官可不敢打保票。”
说罢,长史缓缓起身,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朝着后堂走去。狄仁杰和李元芳静静地站在大厅之中,耐心等待着。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厅里的气氛愈发压抑,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李元芳不时皱起眉头,眼中透露出些许焦躁。
终于,长史从后堂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说道:“狄大人,刺史大人有请,不过,他只愿单独见你一人,你的这位同行就请留在外面等候吧。”
李元芳一听,顿时急了,刚要张嘴说话,狄仁杰却抬手制止了他,轻声安抚道:“元芳,你在此安心等候,切不可冲动行事。我独自进去见刺史大人。”
说罢,狄仁杰跟随长史朝着后堂走去。他们穿过几道曲折幽深的回廊,最终来到一间书房前。长史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且略显威严的声音:“进来。”
狄仁杰轻轻推门而入,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书桌前,此人正是刺史。此刻的刺史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仿佛心事重重。见狄仁杰进来,刺史缓缓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狄大人,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双河驿,本想着好好款待一番,不知狄大人为何如此匆忙就离开了啊?”
狄仁杰闻言,心中暗自冷笑,所谓的好好款待,恐怕是暗藏杀心吧!不过这些想法自然不能表露出来,毕竟双方还未彻底撕破脸皮,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维持的。当下,狄仁杰不紧不慢地说道:“实在抱歉,家中公鸡突然下蛋,如此稀奇之事,我着急回去一探究竟,故而只能先行离开,实在是辜负了刺史大人的一番美意。”
“公鸡下蛋,狄大人家的公鸡可真是世间罕有啊。有机会倒要让本官也见识见识这会下蛋的公鸡究竟是何模样。”刺史故作轻松地回应道。
“那恐怕不太可能了,如此神奇的公鸡,我也是生平仅见,一时兴起,便将其杀了炖汤,骨头都喂了家中的狗。”狄仁杰神色自若地说道。
刺史沉吟片刻,话锋一转:“狄县令,听长史说近日江州境内不太安稳,先是有村民接连失踪,后又传出山中有人私开铁矿的流言,狄大人对此可有了解?”
狄仁杰心中明白刺史这是在试探自己,当下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与同行之人近日在山中查探,确实有不少惊人发现。我们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发现了大量开采铁矿的明显痕迹,还找到了不少被囚禁的村民,经确认,他们皆是附近失踪的青壮劳力。依下官推断,这伙贼人私自开采铁矿,不仅公然违抗国法,更是对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实在是罪大恶极,当受严惩!”
刺史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竟有这等事!这伙贼人简首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狄大人,你既然己经掌握了如此重要的线索,那可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