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惊慌失措，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但那笑意却丝毫无法融化他眼中的冰冷。
“反应这么大？”他松开手，转而用指尖轻佻地拂过她苍白的脸颊，“你就这么害怕……生下柏林家的血脉？”
夜清歌侧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他玩味地看着她，“到底是真怕还是假怕呢？”
夜清歌语气带上一丝强硬：“这是两码事，我只是不想把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
“无辜？”男人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夜小姐，现在来说‘无辜’二字，是不是太虚伪了点？”他眼神倏地锐利起来，“真正把无辜者牵扯进来的，难道不是你吗？”
他走到窗边，背影透着无形的压迫感。
“格林家族当年好心收养你们走投无路的母女，倾尽资源将你打造成国际瞩目的明星，给了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可你呢？”
“一心只想着怎么摆脱控制，怎么飞回你的旧巢。夜清歌，我们是不是养大了一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一阵敲门声突兀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下一秒，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
夜清歌猛地看向门处。
这种被人撞见丑态的困窘让她狠狠地僵在原处。
一身简约黑色风衣的裴予站在门边，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显然像是不把眼前的一幕放在眼里，竟让夜清歌更加无地自容。
裴予轻轻掀唇，语气很淡：“看起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别让我等。”丹尼尔没有目光落在裴予的身上，话却是对夜清歌讲的。
夜清歌攥紧了手指，狼狈地起身。
她一把抓起手提包匆忙离开，心底的傲慢让她无法直视裴予的眼睛。
厚重的办公室门在身后合拢，将方才的屈辱与不堪隔绝在内。
夜清歌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门内那个男人的每一句嘲讽，都像淬毒的鞭子，抽碎了她苦心维持的骄傲。
……
他转身，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终于肯来见我了？”
裴予立在原地，一身黑色风衣衬得他身形挺拔料峭，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开门见山道：“我会退出公司管理层，下个月离开。”
丹尼尔摊手，语气依旧温和：“何必这么着急？你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
裴予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眼底却寻不到半分笑意。
这段时间的种种安排，看似按部就班，但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东西，正悄然偏离最初的轨道。
“婚礼那出戏很精彩，”丹尼尔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现在抽身，不可惜么？”
裴予沉默片刻，声线低沉：“确实，某些事情正在脱离预设。”
“看来，你有了新的考量。”丹尼尔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裴予抬眼，并未多言，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丹尼尔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深。
……
电梯门缓缓合拢，形成一个狭小而静谧的空间。
裴予取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落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他凝视着那两个字，眸色晦暗难明，随即，利落地按下了删除。
电梯平稳下行，细微的失重感传来。
他闭上眼，将手机收回口袋。
“叮——”
梯门开启。
姜妍正要步入，却在看清里面那抹身影的瞬间，呼吸微滞，脚步下意识定住。
裴予抬眸，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没有任何情绪，随即淡淡收回。
他迈步而出，与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姜妍攥了攥指尖，却没有进去电梯。
刚刚的裴予，眼神疏离得令人心寒。
她完全看不透他。
自从那场荒诞的婚礼后，他的一切举动，都变得扑朔迷离。
“裴予！”
就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猛地叫住了他。
裴予没有回头，只是稍作停留，“如你所愿，我会带着妈妈退出你的生活，以后不会再出现。”
这是姜妍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些年对裴予的感情是复杂的，即使他曾经因怨恨而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但她依稀忘不了，儿时那个总是依赖着她、总是喊着她“姐姐”的小男孩。
所以此刻听到他说会离开，会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和晦涩。
但她很清楚，那不是不舍。
裴予没再给她回应的时间，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
“姜小姐，你来了。”
丹尼尔见到她，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哦，刚才裴予也来过，你们应该碰见了吧？”
姜妍面色平静地点头：“丹尼总，我收到公司的年会安排，关于担任您女伴一事，恐怕需要请您另择他人了。”
丹尼尔面露困惑，半开玩笑道：“为什么？难道是嫌弃我这个老板不够格？”
“您说笑了，”姜妍脸上流露出些许为难，“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您也知道我与历总的关系，他本就不太乐意我在娱乐圈与过多异性接触。若是再担任您的女伴，恐怕……”
姜妍顺势拿历迟宴当挡箭牌。
丹尼尔了然颔首，显得十分通情达理：“原来姜小姐是顾虑这个。既然如此，我让公司取消这个安排便是。”
姜妍没有预料到丹尼尔居然那么好说话，心中略有吃惊。
“多谢您的体谅，给公司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无妨，”丹尼尔摆摆手，姿态放松，“我们公司最讲人情。既然让姜小姐为难，我这个做老板的，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
他引着姜妍走向茶座：“既然来了，陪我喝杯茶吧。”
姜妍不好推拒，只好从善如流地在客座落座。
丹尼尔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双腿自然分开，腰背挺直，动作娴熟地温壶、置茶、冲泡。
姜妍双腿并拢，双手轻搭于膝，安静地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我刚来这里时，对你们的茶道一窍不通，还特意去研习过。”他语调漫不经心，在水汽氤氲中抬眸，对姜妍笑了笑。
“听说，姜小姐也懂茶道？”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略知皮毛而已。”姜妍报以浅笑，心下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过！”丹尼尔双手并拢，自然地搭在膝盖上。
忽然语气上的变化让姜妍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