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强攻！”
林峰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
“请求强攻！”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指挥车内，屏幕上的红外画面里，绑匪头目拿着注射器的手没有一丝颤抖，正缓缓靠近孩子的脖颈。
千钧一发。
程澈没有看屏幕，他看着窗外钢铁厂生锈的轮廓。
“程澈，下命令！”林峰的声音己经接近咆哮。
程澈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全体都有，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几秒后，林峰的声音炸开。
“你要干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杀人吗？”
程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种‘绝境’，往往会让人做出‘非理性’的决定。”
“比如，在‘最脆弱’的时刻，反而会暴露‘最致命’的破绽。”
他说完，松开了通话键。
林峰那边没了声音。
指挥中心里，王刚听着程澈的话，转身冲向一张巨大的工厂结构图。
小刘跟在他身后。
“破绽？什么破绽？”
王刚的手指在图纸上划过，最后停在地下能源室的一个角落。
“通风管道。”
小刘凑过去看。
“这个管道系统贯穿整个厂区，出口有十几个，而且内部错综复杂，他们要是钻进去”
“他不会。”王-刚打断他，“程队说了，是‘最脆弱’的时候，暴露‘最致命’的破绽。
“他现在还没到最脆弱的时候。”
程澈的声音又从对讲机里响起，这次是对着小刘的频道。
“小刘，带你的人，去庚-7号出口。”
“庚-7号？那是个废弃的排污口，早就被水泥封死了。”小刘不解。
“去看看。”程澈的声音没有起伏。
“是！”
小刘没有再问，带着突击二组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包围圈，朝地图上那个偏僻的角落摸去。
指挥车里，程澈再次拿起主通讯频道的对讲机。
“林峰。”
“在。”林峰的声音压着火。
“准备强攻。”
林峰愣住了。
“你不是说”
“他需要一个舞台，我们给他。”程澈的声音很平淡，“爆破组，正门准备。”
“收到！”
巨大的压力让林峰无法思考程澈话里的逻辑。
他只能选择执行。
“行动！”
“轰！”
一声巨响，地下能源室沉重的钢铁大门被炸开。
特警队员如同潮水般涌入。
“警察！不许动！”
枪声瞬间响起。
地下室里，绑匪们依托着废弃的机器设备进行还击，火光西射。
程澈在指挥车里，看着屏幕上传回的激烈交火画面，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与此同时，工厂另一头的庚-7号排污口。
这里一片漆黑，散发着恶臭。
小刘和队员们己经埋伏到位。
“队长，这里真的会有人来吗？水泥堵得死死的。”一个队员小声问。
小刘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水泥封死的洞口。
突然，洞口传来轻微的碎裂声。
水泥块从内部被敲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里面探出头。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正是除了头目之外的另外三名绑匪。
他们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人。
“不许动！”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三个人举起手，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
小刘对着通讯器低声说。
“二组报告，抓获三名嫌犯，人质不在其中。”
地下能源室内，枪声渐渐稀疏。
除了头目，其他抵抗的绑匪都被击毙。
特警队员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但找不到头目的踪迹。
人质也不见了。
“报告，目标消失！”
“重复，目标和人质消失！”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指挥车里，程澈看着屏幕上混乱的场景，拿起一根烟点上，却不抽。
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落在画面角落里一台巨大的废弃冲压机上。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麦克风随口说了一句。
“这种老式机器，里面都是空的。”
“藏个人正好。”
“可千万别带着什么能响的东西，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频道里，林峰的动作停住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那台锈迹斑斑的冲压机。
“一组，三组，包围那台机器！”
“小心自爆装置！”
特警队员立刻呈战斗队形，缓缓靠近。
冲压机内部，传来一声压抑的，绝望的嘶吼。
“别过来！”
是绑匪头目的声音。
“再过来我就引爆炸弹！”
特警队员停下脚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里面有人质！”
“他有人质！”
程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懒散的疲惫。
“跟他聊聊。”
“告诉他，他的同伙全被抓了，在庚-7号排污口。”
“告诉他，他的‘完美犯罪’，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林峰愣了一下，立刻将程澈的话转述给现场的谈判专家。
几分钟后。
冲压机里传出一阵疯狂的咆哮，接着是崩溃的哭喊。
心理防线，彻底垮了。
又过了几分钟，冲压机的检修门被从里面推开。
绑匪头目一手勒着孩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引爆器，走了出来。
他双眼通红，状若疯魔。
“都别动！”
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
孩子在他的挟持下，吓得浑身发抖。
“程澈！我知道是你！”绑匪头目对着空气嘶吼，“你出来！你到底是谁！”
指挥车里，程澈摁灭了烟头。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崩溃的男人。
“告诉他，我只是个想早点下班的普通警察。”
这句话通过谈判专家传到了绑匪头目的耳朵里。
他愣住了。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
“砰！”
一声轻微的枪响。
狙击手开枪了。
子弹精准地击中绑匪头目握着引爆器的手腕。
引爆器脱手飞出。
特警队员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孩子被成功解救。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堪称奇迹。
指挥中心和行动频道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林峰站在原地，看着被解救的孩子，又看了看被制服的绑匪，久久没有说话。
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可思议。
程澈的每一个“无意”的指令，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通风口，废弃机器，自爆装置，甚至连攻心的喊话内容。
这不是指挥。
这是在照着剧本念台词。
指挥车里，程澈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总算可以休息了。”
声音里满是疲惫。
这一幕，通过镜头，传到了指挥中心，传到了林峰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看着屏幕里那个伸着懒腰的身影。
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极限营救，仿佛只是让他感到有些困倦。
警界内外，一片寂静。
随后，是更大的轰动。
省厅来的精英林峰，拿起对讲机，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几个字。
“行动结束，我们赢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程澈的“警神”之名，今夜之后，再也无人可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