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若是再慢半个呼吸的时间,那紫衫公子八成又要一脚踹来,以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再挨上一下,今晚怕是要死在这绣执院上。
视线顿时开朗,紫衫男子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
在他目光的尽头,绣执院的老鸨祁春兰正立在船边,目光与身后一干女子恩客齐齐落在对面的乌篷船内。
紫衫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见船内立着一白袍男子,双手合十。
又皱眉看了两眼,紫衫男浓眉一挑,奇道:“呦,好象是个和尚,这倒是稀罕。”
刘小燕看着白衣男子侧身,虽然难以看清对方的容貌,却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身姿的出尘不凡,不由得眼神一亮。
紫衫男子显然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心中顿时起了攀比之念,望向船内白衣男子的眼神也随之变得阴郁起来。
此时的乌篷船内,灵犀望着眼前身形丰熟妖娆的半老徐娘,目光清澈似水。
先前乌篷船刚抵浅桥,两名腰间悬刀的汉子便一左一右拦下。
再之后便是绣执院老鸨祁春兰拧着风骚的腰肢缓缓出现。
“贫僧是来寻人的,还望施主行个方便。”
祁春兰眼波流转,正要说话,就听身后有一道甜腻腻的声音响起,勾人心弦。
“找谁啊,是来找我的吗?”
祁春兰回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青你才来了几天啊,怎么哪里都有你,而且看大师刚才的动作,可不象来找你的。”
想到灵犀方才弹开自己水袖的动作,小青脸色微变,鲜红的舌头伸出,快速的舔了舔嘴唇。
祁春兰又将目光转回灵犀身上,双手合十道:“不论大师来找谁,想来都得上我这绣执院的船来寻,既要上船,那就得按规矩来,方能服众。”
灵犀身旁的许仙听到对方言语,略微愣神之后,应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只是没等他给灵犀说话,就听后者轻声道:“不知是何规矩?”
此言一出,本来气氛有些异常沉凝的绣执院,忽的零零落落出现笑声,有男有女,显然都是在嘲讽灵犀见识浅薄,孤陋寡闻。
穿绛紫绣裙的祁春兰摇着檀香扇道:“绣执院的规矩,要么掷百两纹银为船资,要么报出五品以上官凭,方能登船。”
许仙脸色泛白,扯了扯灵犀的衣摆:“大师,要不我们”
灵犀浅笑摇头,反而上前一步。
“若是两者皆无,可有别的法子?”
祁春兰闻言微微一怔,心中略有讶异。
作为临安第一青楼的妈妈,这些年来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遇到过?
堪称阅人无数的她其实第一眼便觉察出灵犀绝非凡俗。
莫说那瞎子也看得出的容貌气度,单是身上那一身金陵云锦所制的僧袍,便是华贵至极的宝贝,能有资格,且穿得起云锦的和尚,背景实力可见一斑。
因而从一开始,她对与灵犀的态度便算得上躬敬有礼,此时听到对方说这两者他都没有,也不由得愣神。
“都没有单是将你身上的行头卖了也有百两白银了”
疑惑之间,祁春兰还是微笑开口,语气不见半点疑虑。
“若两者皆无的话倒也有法子。”
祁春兰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我绣执院身为临安第一青楼,虽是少不了俗的,但亦有雅兴,这女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我绣执院内皆有女子当得上精通二字,这除开银子和官职之外的上船方式,便是从这八雅中挑选一个自己擅长的,由我们相应的姑娘出题,这答案若是得了我们姑娘还有我的认可,您便可上船。”
话音刚落,便有小青的窃笑声传来。
祁春兰无奈道:“又笑什么?”
小青捂嘴道:“说起这规矩,我便想起先前有个汉子居然说自己擅长吟诗作对,结果兰姨你让他以“胭脂”为题咏情,他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半个屁也没放出来,直接被咱的奴才扔进了湖里,那水花溅得兰姨你半边裙子都湿了!”
这话直逗得四周男男女女笑声不断,就连看似被调侃的祁春兰也不觉莞尔。
收敛笑意,祁春兰望向灵犀,笑道:“不知大师想要挑战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中的哪一项?”
没等灵犀说话,她忽的转身,快速的扫视一圈,继而一拍手道:“哎呦,今天不算什么大日子,丫头们来的不全,只有琴棋画诗这四个丫头,大师您若想玩别的,只能是明日再来了。”
灵犀闻言一怔,已经半张开的嘴唇中并无声音传出。
先前祁春兰提到女子八雅之时,他便已想好自己要不选书,要不选酒,毕竟枯坐藏经塔中近千年,陪伴自己最久的,便是不断的抄经写字,自己那一手簪花小楷,即便称不上大师二字,但也绝对登堂入室。
除此之外的闲遐之馀,他则多是翻看些与吃喝相关的闲书,因而对于酒道也算了解,因此也可当做次选。
只是没成想今日运气如此之差,书酒二女此时竟都不在绣执院。
但若是等到明日,灵犀只怕又有类似刘伙计的惨案发生。
想每早一瞬找到那送骨女子,便有可能冥冥中救下一条性命,灵犀不由心中轻叹一声,硬着头皮道:“不必拖到明日了,贫僧选画。”
他隐隐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幼时,被母亲逼着去少年宫学画画的日子。
“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实在不行,便拿佛子以及修士的身份以势压人,总之今夜非要上船不可。”
腹诽一句后,灵犀忽的察觉到四周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起了变化,但大都相仿,皆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玩味神情。
许仙显然也注意到这点,顿时紧张起来,伸手戳了戳一直没有说话的艄公。
“船家,大师选的有啥问题吗,怎么别人都这么看大师。”
艄公苦笑道:“小相公有所不知,这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位姑娘里,管着画与棋的两个姑娘可厉害哩,那管画的清倌传闻是先皇还在位时的画圣魏无道的孙女,自幼浸淫于丹青一道不说,更有名师指点多年,画中功夫可谓炉火纯青,这么多年来,挑战其馀六位姑娘过关的也不少,唯独这画与棋两位姑娘,我在西湖当了这么些年船夫,也没见过几个能赢这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