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自然不可能说弄岔辈了,名义上的理由是避舅姑之尊。
意思是公主身份尊贵,为了避免向公婆行礼,于是把驸马升一辈,称呼父母为兄嫂。
如此公主自然不用行大礼了。
可实际上公主本身就不用向公婆行大礼。
本意上就是太宗为了抬高一些岔了辈分的驸马辈分,实际运用中并不针对所有驸马
否则大家都升辈分,那不等于没升么?
也就在宋初礼乐崩坏严重,才能出现这种奇葩的制度。
要是换了别的朝代,能被那些文人给喷死。
后面经过朝廷大力推广教育,文风慢慢提高了,这个制度虽然没有废除,却也没有再使用了。
真要按照驸马升行,那李玮再升一辈,都成官家长辈了。
父皇说什么驸马升行,就是一个幌子罢了。
赵睿看出来了,父皇对于这门婚事非常坚定,轻易动摇不了。
这才是他走的干脆的原因。
“既然劝说不了,那我就给你来个釜底抽薪。”赵睿喃喃道。
…………
官家虽然觉得赵睿是放弃了,可还是命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得知他离开龙图阁就回了坤宁宫,次日跟狄青练完武,就老老实实的去资善堂读书,并无任何异常,便彻底放心了。
…………
资善堂
每天上下午各两堂课,每堂课持续半个时辰,中间有一柱香的休息时间。
上午第一堂课结束,海学士离开后,赵睿便出了学堂。
赵睿走后,安静的学堂才变得嘈杂起来。
伴读们或两三人聚在一起闲谈,或一起结伴前去茅房。
“陈兄最近那广云台正在选新的花魁,端是热闹无比。昨日陈兄未去,倒是可惜。”
“那个苏姑娘不仅是人间绝色,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这次广云太花魁行首怕是非她莫属。”
陈姓少年闻言摇头道:“家父不准我去青楼楚馆,两位贤弟别在说这些了。”
“令尊不让陈兄去,只要陈兄不暴露身份即可,花魁评选还需些日子,下次休沐陈兄随我们一同去凑个热闹吧。”
“是啊,广云台三年一次评选花魁,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两个少年劝说了起来。
陈姓少年名叫陈继业,其父亲不过吏部郎中,并不算什么。
但人家祖父却了不得,乃是从二品的御史中丞,掌管御史台。
自古以来言官都十分特殊,因为风闻奏事的特权,就算寻常御史都不怕相公。
反而朝中其他官员都对这些瘟神敬而远之。
没办法,御史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唯一的工作就是找茬。
下到普通官员,上到六部尚书和宰相,甚至是官家都在他们的找茬范围内。
而风闻奏事的特权,赋予了他们仅凭‘听说’便能上书弹劾的特权。
至于这个‘听说’,究竟是真听到了,还是假听到了,根本不重要。
虽说朝廷不可能因为连证据都没有的弹劾,就直接处罚官员。
可官员遭受弹劾,朝廷也需要派人调查。
平常时候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若是升迁的关键时刻呢?
假设一个官位空出来,有两个人选,其中一人遭遇弹劾,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就会被排除在外。
要是调查的快还好,要是结果出来的慢,即便查出没事,也失去了升迁的机会。
正是因为言官的特殊性,百官几乎很少有人敢得罪这些人。
而作为御史中丞的嫡长孙,陈继业不仅被选为伴读,也是一些人巴结的对象。
“宫里还是别说这些话的好。”
陈继业脸色凝重道:“若是传到官家耳里…”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胡闵朝这边走来,连忙止住了。
“见过胡内官。”
陈继业三人连忙行礼。
能被选为伴读,家中祖父或者父亲,最低都是五品官。
四五品官员还是那种位低权重的职位。
就比如说翰林学士,算是官家的智囊,在官家对于一些事拿不定主意时,要么召群臣商议,要么召翰林学士商议。
但不管他们家世多好,对于这位赵睿身边的内官,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赵睿身边的。
“三位公子客气了。”
胡闵微笑还了一礼,看向陈继业说道:“殿下有事找陈伴读,劳烦陈伴读跟咱家走一趟吧。”
陈继业虽然不知道赵睿单独找他何事,不过还是心情激动的跟胡闵走了。
赵睿在资善堂有间单独的休息房间。
胡闵领着陈继业一路来到房间,朝端坐主位上,正在喝着蜂蜜水的赵睿躬身道:“殿下,陈伴读到了。”
“臣拜见殿下!”陈继业躬身行礼道。
“免礼,坐下说话吧。”赵睿放下手中的白釉兔毫茶盏微笑道。
“谢殿下赐坐。”
陈继业躬身谢恩,来到一旁坐下。
赵睿看向胡闵,他当即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陈继业微微垂首,等待赵睿开口。
赵睿打量了他一眼,微笑道:“因为父皇舍不得皇姐,一直留在宫中。导致皇姐已经十九,婚事却未定下。
如今适龄的青年才俊,皆已婚配。年纪合适且才学人品过人的唯有陇西郡王的六子李玮了。
可李玮身份有些特殊,有些麻烦,让父皇颇为头疼。
我便给父皇建议,可以以驸马升行为由,赐下这门婚事。
可如此做,朝中那些言官必然不会罢休。
你祖父乃是御史中丞,想麻烦你回去后,和令祖说一声,让其约束下御史台的言官。”
“这…”
陈继业一脸为难,他自然知道李玮身份特殊在何处。
这种事他祖父若是不阻止,还不让御史台官员上书阻止。
不说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他祖父,御史台的言官怕是会先把他祖父给弹劾了。
御史台的官员都是清贵,且不畏强权。
这个特性并非他们自己想要的,而是职位特性不得不要。
毕竟御史台的官员想要有成绩,想要升迁,就必须各种挑刺。
有问题的他们要挑刺,没有问题的他们也要挑刺。
但也因为如此,天下官员文人也都在盯着他们。
这就导致他们为了名声,不管牵涉到谁,都不能退缩。
假设有一件事,人人都觉得该弹劾阻止的,言官们却没有弹劾。
试问天下人怎么看他们?
当言官被质疑公正和道德时,名声也就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