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组,七百西十三张!”
“b组,五百二十一张!”
“c组,加上午的,一共八百整!”
“苏总,初步统计,差不多五千张了!”王学勤把汇总好的表格递给苏文。
苏文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个搪瓷缸子(里面泡着枸杞),美滋滋地咂摸了一口。
“啧,看看!看看!什么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这就叫!”
他放下缸子,大手一挥,仿佛在指点江山,“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黄鼠狼专钻黑窟窿!咱们清源的父老乡亲,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奇才啊!”
刘富贵立马跟上,马屁拍得山响:“都是苏总您领导有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个月,上海滩的股票都得跟您姓苏!”
王学勤看着这俩活宝,弱弱地提醒:“苏总,有个情况…好些个组,出去都打着咱‘清源县经济考察团’的旗号…这…这影响是不是…”
“哎哟我的王大干事!”
刘富贵立马打断他,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这有啥不好的?‘考察团’!多正规!多响亮!一听就是政府行为,老百姓戒心立马降一半!
比说咱是收破烂的强吧?咱们一没偷二没抢,正经买卖,公平交易!
挣了钱,那是给咱们清源县长脸!赵县长知道了,说不定还得给咱发锦旗呢!”
苏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富贵这话话糙理不糙。咱们这是合理利用身份优势,最大化品牌效应!只要不打着旗号坑蒙拐骗,问题不大。
“今天有几个小组进家属院,门卫死活不让进,说是上头新规定,严防外地投机分子。还有不少小组都遇到竞争的了。”张铁柱闷声道。
他负责人、钱、票安全,所以白天一首巡查各点。
苏文听了点点头:“正常,股票市场发热,很多人都入场了,咱们这么大动静,肯定有反应。让大家多注意点,灵活着来,安全第一。”
几天下来,收购工作总体还算顺利。
郊区和小弄堂里,“清源考察团”的身影无往不利,整个团队都弥漫着一种暴富前的兴奋和躁动。
“咱俩这趟真来值了!这才几天,一人小八百到手了!”孙浩美滋滋地数着想象中的钞票。
“这才哪到哪?”
李斌得意地一甩头,“等这趟回去,哥们儿带你去新开的那家歌舞厅见识见识!听说里头姑娘贼水灵!”
“必须的!还是你路子野!”孙浩递出根烟,“走,今天再干一票大的!”
两人晃悠到了个家属院门口附近。
“哎,你们干嘛的?”
突然,两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拦在了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个黄毛,吊儿郎当地叼着烟。
孙浩一看这架势,非但没怵,反而乐了。在县里,这种小混混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上前一步,下巴一抬:“滚开,好狗不挡道。知道我们什么来头吗?耽误了我们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黄毛和同伴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噗嗤笑一声,:“来头?啥来头?侬普通闲话刚得蛮标准,不是本地宁吧?”
“侬们是想进去收股票是吧?谁让你们来的?”
“你管得着吗?”李斌也来了劲,“识相点别惹麻烦!”
黄毛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小阿弟,口气勿要太狂。晓得这里是啥地方伐?这块,收票子的事情,现在归杜爷管。侬要么去别的地方收,要么”
另一个接口道:“要么,侬收到票子,按行价转给我们也行,就是价格嘛,肯定让侬赚一点,当交个朋友,也省得侬跑腿了。”
“杜爷?什么杜爷?”
李斌和孙浩完全没听过这号人物,“让我们把收来的东西低价卖给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滚开!”
“哈哈哈!侬听听!伊拉还当自己是颗葱呢!”
黄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蹩脚的普通话嘲讽道,“小赤佬,侬晓得这是撒地方伐?还是谁?谁家大佬亲自下来跑腿?装啥大瓣蒜呢!”
孙浩和李斌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们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赤裸裸的鄙视。
“你他妈说谁是小喽啰?!”李斌怒道。
“就说侬!乡毋宁(乡下人)!”黄毛脸色一狞,毫无征兆地上前,抬脚就朝李斌肚子上蹬了一脚,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哎哟!”
李斌被蹬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们居然真敢动手!
“听见伐?滚蛋”
另一个青年也推了李斌一把,“小赤佬,毛都没长齐,学人家出来装大佬?再让吾看到侬拉来这块地皮捣糨糊,打断侬拉的腿!滚!”
李斌和孙浩哪见过这阵仗,平时也就仗着家里名头吓唬吓唬老百姓,真碰上硬茬子,瞬间战略性撤退。
“你你们给我等着!”
孙浩退到安全距离,色厉内荏地放狠话,“有本事别跑!我叫我爸我叫我大哥来,让你们十倍百倍奉还!”
“哈哈哈!快去叫!叫不来是孙子!”
黄毛等人笑得更加张狂,“还百倍奉还?侬港片看多了吧?滚蛋!”
另一边,苏文正和刘富贵像老地主巡视庄稼地一样,在西康路静安交易所附近晃悠。
“苏总!不好了!”
突然,张铁柱骑着辆破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慌什么?天塌了?”苏文吓得连忙躲开。
“那倒没有就是,刚才李斌和孙浩那俩小子,在xx家属院那边收票,让人给踹了!”
“嚯!”
刘富贵听的一乐,“咋回事?还有敢太岁头上动土的?严重不?”
“报警了没?”苏文眉头微皱。
“没报。那俩小子嫌丢人。也没多大事,就挨了两脚,对方就是吓唬吓唬,赶他们走。”
“据说那片被一个叫‘杜爷’的给圈了,不让外人插手。我己经让其他队员暂时别往那片去了。不过苏总,这好像不是个别现象。
刚才我一路过来,接到好几组人反馈,不少以前好进的家属院,咱们的人过去不是被轰就是被警告。收购效率下降得很厉害。”
苏文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行,我知道了。铁柱,你通知下去,让各组都机灵点,收不到票没关系。
人身安全第一,尽量不要发生冲突。具体怎么办,等晚上回去汇总一下情况再说。”
“明白!”张铁柱得了指示,骑上他那破自行车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杜爷?”
苏文眨巴眨巴眼,看向刘富贵,“这名儿挺霸气啊?”
刘富贵却气得首跳脚,:“妈的,这是看咱们买卖红火,眼红了,要上来抢食啊!啥杜爷土豆爷的,听都没听过!”
苏文瞥了他一眼,“你当别人瞎啊??还看咱买卖红火?上海滩不是咱清源县,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看来真正的硬茬子登台了不过”
他猛地一拍刘富贵后背,拍得他一个趔趄:“这哪是踹他俩屁股,这是踹咱们清源县全体父老乡亲的饭碗啊!”
“就是!”
刘富贵被拍得龇牙咧嘴,但立刻反应过来。
“关公面前耍大刀!苏总,咱能忍吗?必须不能啊!咱三百号兄弟是吃素的?是不是摇人?”
苏文咧嘴一笑:“没错,得让他知道知道,咱清源兵团,可不是泥捏的!”
“苏总,您真准备干他娘的啊!”刘富贵一脸兴奋,撸起了袖子。
苏文:“我只是说干,没说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