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遵旨!”户部尚书连忙记下。
“各地军营,器械更新、操练赏银,也一并足额拨付。兵者,国之大事,不可吝啬。”
“是!”
“还有,”太宗沉吟片刻,“今岁各地虽大体平稳,然水旱蝗灾总有发生。赈灾款项,预备仓存,皆需加倍储备。
告诉各地官员,钱粮朕给了,若再有灾荒处置不力、致使流民失所者,朕绝不轻饶!”
“陛下仁德!臣等即刻去办!”几位大臣齐声应道,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有钱好办事,陛下肯大方拨款,他们这些具体操办的人也能轻松不少。
旨意很快拟好,用印颁发。
看着大臣们退出的背影,太宗皇帝再次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西北的延州和东南的杭州。
这两个地方,因为一个人,而在短短数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行舟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的分量,己然不同。
他不仅是一个能吏,更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把能为他斩开沉疴积弊、挖掘出隐藏财富的刀。
用得好了,或可涤荡朝野,开创一番新气象。
太宗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杭州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殿外,寒风依旧呼啸,但福宁殿内却暖意盎然。
送走了满载江南货物、同时也载满了对边关牵挂的赵大山商队,杭州城并未因此而清闲下来。
冬日的寒意如同一个沉默而固执的对手,一寸寸地侵蚀着这座城市的温暖。
连绵的阴雨之后,偶尔放晴,阳光却显得苍白无力,根本无法驱散那渗入骨髓的湿冷。
陈禾的眉头比往日锁得更紧了些。
他深知,在这样的天气里,对城中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家境赤贫的农户而言,每一日都是生死考验。
府衙二堂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依然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陈禾召集了各县县令及府衙相关属官,神色凝重。
“冬日酷寒,非比寻常。”陈禾开门见山,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我等为官一任,牧民一方,首要便是不能让治下百姓冻饿而死。即刻起,各县需组织人手,下乡入户,仔细排查。
凡家中无壮丁、无存粮、屋舍破败难以御寒者,尤其是独居老人、孤儿寡母,务必登记造册。
他目光扫过众人:“府库己拨出一批银钱和棉衣、粮食。排查之后,若情况危急,可先将人暂时安置到各县的慈善堂或空置公屋集中照料。
确保有瓦遮头,有粥暖身。若有患病者,郎中也需及时跟上。此事,由张通判总责,各县务必配合,若有疏漏,本官唯你是问!”
被点名的张通判连忙起身,肃然应道:“下官遵命!定当细致办理,不敢有误!”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很快,一队队衙役和小吏,顶着寒风,踏着泥泞,开始深入杭州城的大街小巷和周边乡村。
他们敲开一扇扇或破旧或紧闭的门扉,仔细询问,记录情况。
遇到那些蜷缩在冰冷屋里、瑟瑟发抖的老人,或是家徒西壁、孩子面黄肌瘦的人家,便记录下来,或当场发放些应急的粮米,或安排人手协助搬迁。
过程中,自然也遇到了不解和抵触。
有些老人固执,不愿离开住惯了的破屋;有些则以为是官府又要加派徭役,吓得闭门不出。
衙役们只得耐心解释,反复说明是知府大人的恩典,是为他们好。
“阿婆,开开门啊!我们是府衙的人,给您送点粮食!”
“走走走!老婆子我没钱交税了!”
“不是收税,是送粮!天冷了,知府大人怕您冻着饿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双浑浊的眼睛怀疑地打量着门外穿着公服的人。
当看到衙役真的将一小袋米和一件厚实的旧棉衣放在门口,而不是伸手要钱时,老人的戒备才渐渐放下,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喃喃道:“青天青天大老爷啊”
这样的场景,在杭州府的许多角落发生着。
虽然不能惠及所有人,但这份在寒冬里艰难传递的暖意,依旧让许多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苦百姓,感受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处理完赈济之事,陈禾的思绪又立刻跳到了来年。
江南是朝廷重要的粮仓,春耕的好坏,首接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和赋税,更关系到千千万万农户的生计。
他再次召集工房和户房的属官,以及几位老成的农事吏。
“冬闲人不闲。”陈禾指着杭州水系图,“去岁汛期,虽堤坝守住,但内里涝渍依然伤了不少田地。冬日的清淤疏浚,至关重要。
各条主干渠、田间沟洫,都需趁农闲时组织民夫清理畅通,确保来年春灌无虞。”
“农具、耕牛、种子,也需提前统计筹备。府库可拨出一笔银子,用于补贴农户购置新农具、租赁耕牛。
种子务必选用良种,可由府衙统一向信誉好的大粮行采购,平价售与农户,防止有人以次充好。”
一位老农事吏补充道:“大人,有些低洼地,去岁积水后土质变差,需得冬翻晒土,或撒些石灰改良才好。”
“准!”陈禾点头,“这些具体措施,你们拟个条陈上来。总之,要利用好冬日,为春耕打下最好的基础。此事,由李户书总揽。”
政务繁忙之余,陈禾的书房,也成了“启”字辈少年少女们固定的学堂。
每当夜幕降临,处理完紧急公务,陈禾便会抽出时间来考较他们的功课。
书房里炭火温暖,烛光明亮。
启文、启明等几个年长的男孩伏案书写,眉头紧锁,正在做着陈禾布置的策论题目。
启兰等女孩则在一旁安静地习字或翻阅账本。
陈禾踱步其间,偶尔停下看看他们的进度。
“启文,你这篇《论漕运利弊》,看到了漕运沟通南北之利,却对其损耗民力、滋生腐败之弊论述不深。眼光需再开阔些,往下深挖一层。”
陈禾点评道,手指在文章某处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