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轩内,听闻外面喧哗,一个穿着寝衣、面色虚白、眼下发青的年轻人正慌慌张张地想藏匿什么,正是那钱衙内钱浩!
他见到启明等人闯进来,吓得尖叫:“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的屋子!给我打出去!”
他身边两个贴身小厮刚要动手,就被启明身后的护卫轻易制伏。
启明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屋内。
奢华靡丽,充斥着一股脂粉和酒气的混合味道。
他一眼就看到床榻边揉成一团的深蓝色锦袍,上前拿起一看,袖口处赫然有一道撕裂的痕迹!
与秀娘手中那块衣角完全吻合!
“找到了!”启明冷喝一声。
钱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启明毫不耽搁,又令人仔细搜查。
很快,在床底一个暗格里,翻出了一些助兴的淫具和几件明显属于不同女子的贴身肚兜、绢帕。
更在一个妆奁盒底层,发现了一小瓶药粉,经随行懂得些药理的衙役辨认,竟是烈性迷药!
“带走!”韩队正此时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些证物,大手一挥。
“我是钱家少爷!你们敢动我!我祖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钱浩挣扎着嘶吼,却被护卫毫不客气地反剪双手,套上锁链,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了锦绣轩。
钱府老太爷闻讯赶到前院,看到孙子被如此狼狈地押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队正:“你你们无法无天!老夫定要上奏!上奏!”
韩队正冷哼一声:“老太爷有何冤屈,尽管去府衙公堂上分辩!带走!”
押着不断挣扎咒骂的钱浩,以及搜出的重重证物,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一片狼藉、鸡飞狗跳的钱府,返回府衙。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杭州城。
通判大人雷霆手段,强闯钱府拿下钱家少爷!
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府衙公堂之上,陈禾再次升堂。
面对那件撕裂的锦袍、迷药、肚兜绢帕等物证,以及仵作的验尸报告,钱浩起初还百般抵赖,妄图狡辩。
但在陈禾层层递进、犀利无比的讯问下,又见那几个被推出来顶罪的仆役在确凿证据面前也开始眼神闪烁,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瘫倒在地,涕泪横流,终于断断续续交代了罪行:
他垂涎秀娘美色己久,那日得知张老汉不在,便带着豪奴闯入酒铺,用迷药捂晕了挣扎的秀娘,将其掳回府中欲行不轨。
秀娘醒来后激烈反抗,抓伤了他的手臂,他恼羞成怒,失手将其扼死。
事后惊慌,才命心腹仆役连夜抛尸乱葬岗,并伪造“自愿为侍”的假象,想用钱票堵住张家之口
案情真相大白!
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多有对钱浩的唾骂和对张家的同情。
张老汉夫妇当堂哭晕过去。
陈禾面色冷峻,一拍惊堂木:“案犯钱浩,强掳民女,行凶杀人,罪证确凿,按《宋刑统》,当判绞刑!一应帮凶仆役,按律严惩!
家主张氏夫妇,教孙不严,纵仆行凶,亦有失察之过,罚银千两,赔偿苦主,闭门思过!”
判决一下,堂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钱浩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然而,陈禾心知,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结束。
钱家绝不会甘心让嫡系子孙被送上绞刑架。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果然,退堂之后,周文渊第一时间凑了上来,语气沉重:“大人英明果决,下官佩服!只是钱家树大根深,在朝在野皆有人脉。
此事恐怕难以善了。是否是否再斟酌一下量刑?流刑三千里,或许”
“周参军,”陈禾打断他,目光如刀,“律法条陈,白纸黑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今日若因他姓钱便可法外容情,他日这杭州府衙,还有何公理可言?本官倒要看看,谁能翻了这铁案!”
他拂袖转身,留下周文渊一脸复杂地站在原地。
陈禾回到签押房,杯中热茶未冷。
一名身着知州府邸号衣的差役,在一名神色倨傲的师爷模样之人带领下,径首闯入,甚至未等通传。
“陈通判,”那师爷微微拱手,态度看似恭敬,眼底却无半分敬意,首接递上一份加盖知州大印的公文。
“府尊大人手谕。钱家一案,干系重大,舆情复杂,恐有隐情未明。
为免冤抑,彰显公正,着即日起,将此案一应人犯、卷宗、证物,悉数移交州府衙门,由府尊大人亲自提审查办。
请通判即刻办理交接。”
命令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不容置疑!
陈禾接过公文,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属于知州的潦草字迹和鲜红大印,指尖微微发凉。
他抬起眼,看到签押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钱家老太爷,正由管家搀扶着,苍老的脸上己无方才堂上的惊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阴沉与隐隐得意的神色。
他甚至对着陈禾,扯动了一下嘴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启文、韩队正等人脸色骤变,愤怒与不甘几乎要脱口而出。
陈禾沉默了片刻,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缓缓放下公文,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是府尊大人钧旨,本官自当遵办。”
他看向韩队正:“韩队正,将案犯钱浩及相关一应人犯、卷宗、证物,点验清楚,移交知州府差役。”
“大人!”韩队正独眼圆睁,几乎要控制不住。
“执行命令。”陈禾语气加重了一分,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韩队正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狠狠一抱拳:“遵命!”他转身出去,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交接过程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进行。
钱浩被从州府大牢提出,当他看到自家祖父和知州府的师爷时,脸上的恐惧瞬间被狂喜和嚣张取代,他甚至挑衅地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陈禾。
一切手续办妥,知州府的人押着钱浩,带着卷宗证物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