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也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突然闹虫灾?往年没听说这么厉害啊!”
“王甫信里怎么说?农官可有对策?”陈禾强迫自己冷静,语速飞快地问信使。
信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王县丞的信在这里!
农官农官说这虫太小,药石难及,又生在嫩芽缝隙里,烟熏火燎的法子怕伤了苗子,一时一时也束手无策,只说让赶紧想法子,不然”
陈禾一把抓过信,迅速展开。
王甫的字迹潦草,透着十万火急,详细描述了虫害的突然爆发和蔓延速度之快。
农官尝试了几种土法都收效甚微,眼看大片枸杞嫩芽被啃食发黑枯萎,众人心急如焚。
“束手无策?”陈禾捏着信纸,指节发白。
他猛地想起在自己以前,曾在一本农书杂记上看到过一段关于治理细小蚜虫的记载,似乎是利用某些特殊植物的汁液
叫什么来着?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枸杞田毁了,咱们跟仁济堂签的契约”周安的声音带着焦虑。
虽然跟仁济堂主要是以甘草签订的合同,但是枸杞出了事,很难说不会影响到甘草的品质。
若药材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陈禾没说话,眉头紧锁,在狭小的土屋里来回踱步。
肤施的虫灾刻不容缓,安塞堡这边新移栽的枸杞苗还小,但也必须立刻预防!
他脑海里飞速转动着那本农书上的片段记忆苦楝?皂角?还是
对了!烟叶水!
那书上好像提到过,用浓烈的烟叶浸泡的汁水喷洒,对某些细小害虫有奇效!
烟叶在西北虽不普遍,但一些地方也有人零星种植,肤施县应该能找到!
“信使!”陈禾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
“小人在!”
“你立刻骑我的马回去!告诉王甫和农官:第一,立刻派人搜寻全县,收购所有能找到的烟叶!越多越好!
第二,将所有烟叶捣碎,用滚水浸泡,制成浓汁!第三,调集所有能用的喷壶、水瓢,将烟叶浓汁兑水稀释,给我狠狠地喷洒在受害的枸杞苗上。
特别是嫩芽和叶背!动作要快!另外,安塞堡这边新栽的枸杞苗,也立刻用此法预防喷洒!”
信使听得一愣一愣的:“烟烟叶水?大人,这这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照我说的做!快!”陈禾不容置疑地命令。
“是!是!”信使不敢再问,接过陈禾递来的马鞭,转身冲了出去。
周安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大人,这烟叶水当真管用?万一”
“没有万一!”陈禾斩钉截铁,眼神里却同样压着巨大的压力。“这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快、最有可能的法子!肤施那边有周安和农官盯着,我们这边”
他看向周安,“周安,安塞堡新移栽的枸杞苗虽少,但也是咱们的心血!
你立刻带人去寻,看看堡子里或者附近流民手里,有没有人带了些许烟叶过来,哪怕只有几片叶子也好!
按我说的法子,先配出些药水,给咱们的苗子喷上!防患于未然!”
“是!下官这就去办!”周安也意识到事态紧急,连忙应声出去安排。
衙署里只剩下陈禾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堡子里忙碌的景象,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练兵初现转机的欣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枸杞田的深深忧虑。
药材是命脉,容不得半点闪失!
接下来的两天,陈禾坐镇安塞堡,一边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多是肤施县日常事务的请示和延州方面的文书,一边密切关注着枸杞虫灾的消息。
安塞堡这边,周安带着人,费尽周折,总算从一个老流民手里换到了小半包发干的烟叶碎末。
他们按照陈禾说的方法,熬煮出浓黑的汁液,稀释后小心翼翼地喷洒在那些刚刚抽出嫩绿新芽的枸杞苗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呛人的烟草味。
效果如何,尚需时间验证。
第三天傍晚,就在陈禾心焦如焚之时,一阵比上次更加急促的马蹄声再次打破了安塞堡的宁静。
还是那个信使,这次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衙署,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大人!大人!成了!成了啊!”信使扑到陈禾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烟叶水!神了!喷上去第二天,那黑压压的虫子就死了一大片!蔫了的苗子,没被啃光的嫩芽,也开始缓过来了!
王县丞让小的赶紧来报喜!农官说,大人您这法子,简首是救了整个枸杞田的命啊!”“当真?!”陈禾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信使的肩膀,连日来的沉重压力瞬间化作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千真万确!大人!周书办信里都写了!”信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新信,双手奉上。
陈禾接过信,迫不及待地展开。
信中详细描述了喷洒烟叶水后的惊人效果:蚜虫大量死亡脱落,未被完全啃噬的植株停止了枯萎,甚至开始恢复生机。
虽然损失不可避免,但核心田区保住了!
农官更是将此法定为了今后防治枸杞蚜的“金科玉律”。
“好!好!好!”陈禾连说了三个好字,心头那块巨石轰然落地,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
他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人英明!”周安闻讯赶来,也是满脸喜色,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可算解了燃眉之急!安塞堡这边,咱们喷得及时,苗子都好好的!”
危机解除,压在头顶的阴云散去。
陈禾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几日后,周安拿着一份账簿,忧心忡忡地找到了正在查看安塞堡城墙修补进度的陈禾。
“大人,有件事得请您拿个主意。”周安的语气有些沉重。
“何事?”陈禾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示意王县丞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