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春,代王朱桂率军攻打徐州,林砚秋作为侍卫队长随军出征。
临走前,他将那枚 “珩秋” 玉佩塞到苏珩手中,眼眶通红:“这枚玉佩你带着,见它就像见我。
等我打完仗回来,咱们就去成都,再也不分开。”
苏珩当时紧紧握着他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平安归来,却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一个月后,传来代王徐州攻城不利,撤军兖州。
而砚秋就在撤军的路上被楚军俘虏,如今押在南京大牢。
当时我得到消息后,如遭雷击,整日茶饭不思,西处打探林砚秋的下落,却毫无音讯。
首到半个月前,沧溟卫的人找到我,将一叠林砚秋在牢中受刑的画像和信件扔在我面前。
画像上的砚秋浑身是伤,手腕被铁链锁住,我当时看到心疼极了,恨不得我去替砚秋受刑。”
“后来,沧溟卫的人说,只要臣能传回西安的军情,就饶林砚秋一命;若是不从,就每日打断他一根骨头,让他生不如死。”
苏珩的身体剧烈颤抖,泪水汹涌而出:“臣知道出卖大明是死罪,可砚秋是臣的命啊!他若死了,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日子,苏珩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
“臣无数次想过,若是自己死了,既能保住大明的军情,又能让沧溟卫失去要挟的筹码。
可臣又怕,臣死了,砚秋就真的没人救了。”
苏珩趴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砖,“臣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可臣真的没办法 若是殿下能救砚秋,臣愿意粉身碎骨,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的哭声在议事厅里回荡,满是绝望与悔恨。
在场的人听着他的讲述,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都生出几分复杂 。
既痛恨他背叛大明,又同情他在挚爱与家国间的两难抉择,又被他们这畸形的爱情所恶心。
朱有燉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与林砚秋的情意,本监国知晓了。若你真能戴罪立功,帮我们瓦解沧溟卫在西安的势力,本监国可以饶你不死。”
苏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重重磕头:“臣多谢殿下!臣定当竭尽全力,弥补过错!”
“带下去吧!”朱有燉略有疲惫。
朱有燉感慨道:“不愧是是成都人。”
朱栴不解道:“成都人?成都人也不能出卖大明!”
议事厅内的沉默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朱栴眉头还拧着,显然没从“成都人”的感慨里绕出来。
闻言更是一脸茫然:“山西人?那监国方才说‘不愧是成都人’是何意?”
朱有燉脸上的疲惫淡了些,添了几分哭笑不得,轻轻叩了叩案几:“本是听闻成都风物柔婉,人情重痴缠,方才听苏珩那般为林砚秋不顾一切,便随口感慨了句,倒是忘了问籍贯。”
马谡站在一旁,偷偷抬眼瞧了瞧两位殿下的神色,小声补充:“属下也是方才听苏珩提及要与林砚秋去成都定居,才想起此前查过林砚秋的卷宗。
他祖籍山西大同,后来投军才入了代王麾下,与成都实在没什么渊源,倒是苏珩,祖上三代都是成都人。”
“哦?”
朱栴这才恍然,随即又哼了一声,“便是成都人又如何?重情意也得分对错!若人人都像苏珩这般,为了私情出卖家国,那大明的江山岂不是要乱了套?”
朱有燉点点头,神色重又沉了下来:“王叔所言极是。私情再深,也不能凌驾于家国大义之上。苏珩的错,不在于他重情,而在于他选了最蠢、最不可恕的方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廊下的晨光,“不过他既愿戴罪立功,倒也不算彻底冥顽。沧溟卫在西安的势力盘根错节,正需有人从内部瓦解,苏珩倒是个合适的棋子。”
马谡连忙应道:“监国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让他尽快梳理沧溟卫在西安的联络据点,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嗯,去吧。”朱有燉挥挥手。
“王叔,如今成都危在旦夕,我们应当尽快去支援。”
“监国,臣以为先把潼关拿下,再去支援成都。”朱栴建议道。
”那就依王叔的,不过要你和肃王说一起,潼关拿下的时候,能把李默杀了更好。”
朱有燉略加思考一下,便同意了朱栴发意见。
“臣,遵命!”
南京,文华殿。
“陛下,苏珩己经暴露了。”戴立跪在殿前小心翼翼的述说。
陈砚闻言只是淡淡抬了抬眼:“暴露了?戴立,你倒是说说,他是如何暴露的?”
戴立伏在地上,额头几乎贴住青砖,声音压得极低:“回陛下,据沧溟卫潜伏在西安的暗探回报,苏珩那日向朱有燉坦白了被要挟之事。
还接下了戴罪立功的差事,如今正被朱有燉派人严密监视,梳理我卫在西安的据点。”
“呵。”
陈砚轻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朱有燉倒是会做人。"
他顿了顿,问道:“林砚秋那边,可有动静?”
陈砚闻言,目光沉了沉:“林砚秋 他在牢里安分吗?”
戴立身子伏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回陛下,前些日子还算安分,可近半个月来,暗卫回报说他时常望着天牢的小窗出神,有时还会偷偷摸出一块碎玉。
那玉不是苏珩送的‘珩秋’佩,倒像是块男子常用的墨玉腰牌碎片。”
“哦?墨玉腰牌?”
陈砚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查清楚了?那腰牌是谁的?”
“查 查清楚了。”
戴立咽了口唾沫,语气愈发谨慎:“是辽王朱植麾下亲卫统领卫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