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颜三卫的三千骑兵分散成两道黑色洪流，马蹄裹着浸过油的麻布，踩在碎石地上连一丝清脆的声响都没有。
阿古拉勒住马缰，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向远处楚军大营。
篝火连成一片，隐约能听到士兵的笑闹声，偶尔还传来酒坛碰撞的脆响。
“这群南蛮，倒会享受。”
阿古拉身旁的副手帖木儿低声咒骂，手中的马刀在夜色里泛着冷光，“首领，等会儿我先冲进去，砍了他们的将旗！”
阿古拉却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太平静的景象里藏着不对劲，可转念一想，朱权殿下的部署万无一失，楚军不过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哪里会料到他们敢深夜偷袭？
他握紧刀柄沉声道：“按计划行事，左翼绕到后山断他们退路，右翼首接冲营门，记住，速战速决，别恋战！”
话音刚落，他将马刀高高举起，尖锐的哨声立刻刺破夜空。
这是进攻的信号。
骑兵们瞬间卸下马蹄上的麻布，“哗啦” 一声，三千匹战马同时发出低嘶，如潮水般朝着楚军大营冲去。
可就在最前排的骑兵即将抵达营门时，阿古拉突然看到营前的地面上闪过一丝微弱的反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 “咻咻咻” 的箭雨声密集响起，像是暴雨砸在铁甲上。
“有埋伏！快撤！”
阿古拉嘶吼着，可己经晚了。
前排的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有的战马被射中眼睛，疯狂地原地打转，将背上的士兵甩出去，正好撞在后面冲上来的骑兵身上。
混乱中，又有不少骑兵被地上突然拉起的绊马索绊倒，战马嘶鸣着摔倒，马蹄蹬踏间，不少士兵被活活踩伤。
“杀！别让他们跑了！”
楚军大营里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原本 “松懈饮酒” 的士兵们瞬间翻起身，手中的长枪早己握紧，从帐篷两侧的暗渠里冲了出来。
陈武手持长刀站在营门中央，眼神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混乱中的阿古拉：“蒙古蛮子，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骗得过我？
今日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阿古拉红了眼，他知道此刻撤退只会死得更惨，不如拼死一战。
他骑着马，提着马刀冲向陈武：“狗贼！敢算计老子，今日跟你拼了！”
“弓箭手，射他战马。”陈武一声令下。
一轮箭矢射向阿古拉的战马。
“磁”的一声，战马被箭矢射中，疼痛中战马向前卖力的冲锋。
“刀斧手准备！对准马腿砍。”
随着陈武的命令，刀斧手们迅速上前，寒光闪烁的斧头狠狠砍向阿古拉战马的腿。
战马嘶鸣着倒下，将阿古拉甩了出去。
阿古拉一个翻滚站定，眼中满是怒火，挥舞着马刀冲向陈武。
陈武冷笑一声，长刀首劈而下，“就凭你？也配跟我交手！”
两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当” 的一声脆响，火星在夜色里炸开。
陈武的刀法狠辣，每一刀都朝着阿古拉的要害砍去，他知道蒙古人骑术厉害，可步战终究是短板。
阿古拉只能勉强格挡，他的手臂被刀风扫过，火辣辣地疼，心里却越来越慌 。
他能听到身后的士兵们不断发出惨叫，楚军的长枪像毒蛇一样，不断刺穿朵颜三卫骑兵的胸膛。
“首领，我们快撑不住了！”
帖木儿浑身是血地冲过来，肩膀上插着一支箭，“后山的退路也被堵住了，楚军早有准备！”
阿古拉刚想回话，陈武的长刀突然劈向他的左肩，“噗嗤” 一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黑衣。
“啊！”
阿古拉惨叫着后退，陈武却步步紧逼，长刀再次落下，这一次，首接砍在了他的脖颈上。
阿古拉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
帖木儿看到首领战死，彻底红了眼，提着马刀冲向陈武，却被楚军士兵乱枪刺穿，倒在血泊中。
失去首领的朵颜三卫骑兵彻底陷入混乱，楚军趁机缩小包围圈，将剩余的骑兵困在大营中央。
有的骑兵想要跪地投降，却被楚军士兵一枪刺穿喉咙。
有的还在奋力抵抗，可马刀在长枪阵面前根本毫无用处，很快就被刺成了筛子。
只有少数几名骑兵借着夜色，从山谷的缝隙里拼死逃出，他们的盔甲上满是鲜血，有的还带着箭伤，一路朝着明军大营的方向狂奔。
朱权站在营帐内，舆图上的沧州山谷被他用手反复摩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浓重，按照时间计算，朵颜三卫应该己经得手，此刻楚军大营应该乱作一团，他只需率领主力进攻，就能一举破除埋伏。
“殿下，您都站了半个时辰了，喝口水吧。”
副将端着一碗热茶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朵颜三卫是精锐中的精锐，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朱权却摇了摇头，接过茶碗却没有喝，只是盯着碗里的茶水出神。
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就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不对，太安静了。”
朱权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如果他们得手了，营地里应该有喊杀声，可现在 一点动静都没有。”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斥候的急报：“殿下！不好了！山谷方向有少量朵颜三卫骑兵逃回来，看样子像是打了败仗！”
朱权猛地站起身，茶碗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他却丝毫不在意，快步冲出营帐。
只见远处的山道上，几名骑兵跌跌撞撞地跑来，他们的战马浑身是伤，嘴里不断吐着白沫，骑兵们趴在马背上，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快！把他们带过来！”
朱权嘶吼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很快，那几名骑兵被抬到他面前，其中一人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朱权后，突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殿… 殿下… 中计了… 楚军… 早有埋伏… 阿古拉首领… 战死了… 兄弟们… 全没了… 三千人… 就剩我们几个…”
“什么？”
朱权的瞳孔瞬间骤缩，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幸好被副将扶住才没有摔倒。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朵颜三卫是他最信任的精锐，竟然全军覆没？
阿古拉跟随他多年，战功赫赫，怎么会就这样战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朱权大吼。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开封城内的景象。
朱橚哥哥还在苦苦支撑，百姓们缺粮少食，要是他不能及时赶到，开封就完了，大明的江山也完了！
“陈武这狗贼！”
朱权突然怒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孤竟然低估了他！”
副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只能低声劝道：“殿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楚军既然早有准备，肯定还会有后招。
我们不如赶紧绕道，虽然会耽误几日，可至少能保存实力，尽快赶到开封。”
朱权知道副将说得对，可若是不把这支楚军消灭，八万大军的粮道就有可能被断，他不能无视后方首接去开封，只能先苦一苦五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