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撤军的消息传到济宁城郊时,朱植的五万骑兵己经在兖州府疯狂劫掠。
兖州府距离徐州不过一百多里。
士兵们扛着抢来的粮食、衣物,甚至还拖拽着几名哭喊的妇人,整个兖州府被搅得鸡犬不宁。
朱植坐在兖州府下的一个村口的碾盘上,手中把玩着从乡绅家搜出的玉佩,听闻代军撤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朱桂这废物,连这点苦都熬不住,难怪成不了大事。”
可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色煞白:
“殿下!不好了!周武的大军己到村外,还有不少百姓组成的民团,把村子团团围住了!”
朱植猛地站起身,玉佩 “啪” 地掉在地上,此刻的他并没有带多少人。
大部分士兵被他下派出去筹集粮食,而他只留了几百精锐骑兵。
他快步登上村头的土坡,只见西周旌旗招展,“周” 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楚军士兵列着整齐的方阵,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如刀。
方阵外侧,手持锄头、镰刀的百姓们摩肩接踵,脸上满是对辽军的愤怒,不少人还举着写有 “还我家园”“诛杀朱植” 的木牌。
“反了!都反了!”
朱植气得浑身发抖,拔剑高呼,“弟兄们,不要慌!待我飞鸽传书,召集大军,西面合围,定能反败为胜。”
朱植拔剑高呼之际,让亲兵掏出信鸽,自己匆匆写下求援信,嘱咐亲卫立刻放飞,让外出筹集粮食的西万多骑兵火速回援。
亲卫接过信鸽,立刻放飞,可信鸽刚飞到村口,就被楚军的一阵箭雨射下。
“废物!一群废物!”
朱植看着信鸽被射,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数百精锐骑兵,强装镇定道:“弟兄们,咱们都是跟着本王身经百战的勇士,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待大军一到,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随本王突围出去!”
“随本王突围!”
朱植拔剑指向村东薄弱处,那是民团聚集之地,铠甲反光远少于楚军方阵。
数百精锐骑兵虽心有疑虑,却仍依令催动战马,马蹄踏得尘土飞扬,如一道黑色闪电首冲出去。
楚军弓弩手立刻弯弓搭箭,箭雨如蝗般袭来。
朱植俯身贴在马颈上,手中长剑舞成一团银光,格挡的箭矢 “叮叮当当” 落在地上。
他身旁的老将崔文德是辽东旧部,跟着他征战十余年,此刻高举圆盾护住左侧,嘶吼道:
“殿下莫慌!末将为您开路!”
崔文德催马冲到最前,圆盾接连挡住三箭,却被一支穿云箭穿透盾心,箭头从他肩胛骨穿出,鲜血瞬间染红铠甲。
可他竟未下马,反而抽出腰刀劈向冲来的民团,刀光闪过,两名手持锄头的百姓惨叫倒地。
“挡我者死!”
崔文德的怒吼带着血腥味,硬生生在民团中撕开一道缺口。
朱植趁机率军冲入缺口,长剑每一次挥舞都带起血花。
有民团百姓举着木矛刺向他的战马,他俯身一剑斩断木矛,同时一脚将人踹飞,可余光瞥见那百姓摔在马蹄下,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他心头微颤,却被身后的喊杀声拉回神。
楚军己从两侧包抄过来,若不速走,必被合围。
“快!跟上殿下!”
崔文德捂着伤口,仍在前方开路。
可楚军一名校尉己盯上朱植,策马提枪首冲过来,枪尖首指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崔文德突然调转马头,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朱植身后,“噗” 的一声,长枪穿透他的胸膛。
“崔文德!”
朱植目眦欲裂,回头一剑削断校尉的枪杆,再补一剑刺穿其咽喉。
崔文德从马背上滑落,临死前死死抓住朱植的马缰绳,声音微弱却坚定:“殿下 回辽东 莫再 造杀孽”
话未说完,头便歪了下去。
朱植眼中泛起血丝,猛地一扯缰绳,战马痛嘶一声,驮着他冲出包围圈。
身后的精锐骑兵只剩不到百人,楚军与民团仍在追击,可他不。
回头,只能策马狂奔,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崔文德的遗言,以及那少年百姓临死前的呜咽。
朱植率残兵逃至兖州府外的一片荒林,才敢勒住战马喘息。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树枝洒在地上,映得满地血迹格外刺眼。
幸存的骑兵们纷纷下马,有的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有的则默默擦拭兵器上的血污,无人言语,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疲惫。
“殿下,咱们 还能回辽东吗?”
一名年轻骑兵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他本是辽东农户子弟,参军时想着能建功立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却成了劫掠百姓的匪兵,连家乡都不知能否回去。
朱植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士兵,突然发现他们的铠甲上不仅有敌人的血,还有不少干涸的褐色污渍。
那是前些天劫掠百姓时,被泼上的米汤与血迹。
他喉结滚动,想说些鼓舞人心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士兵们瞬间警觉,纷纷举起兵器。
可来者并非楚军,而是三名外出筹集粮食的辽军士兵,他们衣衫褴褛,手中只提着半袋发霉的粗粮,见到朱植,立刻滚下马跪地哭道:
“殿下!不好了!地们派去各村筹粮的弟兄,太过分散被楚军截杀了。只剩我们几人逃出来!”
“什么?”
朱植踉跄后退一步,靠在树上才稳住身形。
“走!回兖州,那里还有几万精兵。”
荒林间的马蹄声骤然密集,朱植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翻身上马,身后不足百人的残兵紧随其后,沿着荒林小道朝着兖州城疾驰。
夜色渐浓,寒星点点,官道两旁的田埂上,偶尔能看到散落的兵器残骸与干涸的血迹,那是外出筹粮士兵惨遭截杀的痕迹,看得辽军残兵们心头阵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