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被亲兵扔在路旁的瞬间，枯瘦的身躯撞在坚硬的土坷垃上，发出一声闷响，断裂的肋骨刺破皮肤，渗出暗红的血渍。
他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刺耳，可朱植的战马早己绝尘而去，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没有。
“都给孤听好了！”
朱植勒住马缰，声音冷得像冰，“谁敢再对百姓心软，这老东西就是下场！本王要的是粮草，是到徐州！至于这些贱民的死活，与孤何干？”
士兵们看着路旁老者奄奄一息的模样，又瞥见朱植眼中的狠厉，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可私下里，窃窃私语却从未停止。
有人想起家中妻儿，若是自己的亲人遭此对待，该是何等绝望；有人想起曾经跟随朱植征战时的誓言，说好的 “保境安民”，如今却成了 “劫掠百姓” 的借口。
接下来的路程，辽军的劫掠变本加厉。
他们踹开百姓的家门，翻箱倒柜抢夺粮食，甚至连婴儿的襁褓都不放过，只为找出藏在里面的几文铜钱。
有村民试图反抗，却被士兵们用长枪刺穿胸膛，尸体随意扔在路边，成了野狗的食物。
村落里的炊烟渐渐消失，只剩下烧毁的房屋和散落的农具，一片死寂。
“殿下，前面就是济宁城郊的李家村，探说村里藏着不少粮草，是乡绅们囤积的。”
副将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只是村里百姓大多是老弱妇孺，若是强攻只怕会让妇孺难以存活”
“那又如何？只要将士们开心就行，就当见见血，练练胆了。”
朱植打断他的话，眼中满是不耐烦，“本王不管是乡绅还是百姓，只要有粮草，就必须交出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辽军士兵如狼似虎地冲进李家村，惨叫声、哭喊声瞬间响彻云霄。
乡绅们早己带着钱财逃之夭夭，留下的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粮食被抢走。
一名妇人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跪在地上哀求士兵们留下一口粮食，却被一名士兵一脚踹开，孩子摔在地上，哭声戛然而止。
朱植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的惨状，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以为靠暴力能解决粮草问题，能让士兵们恢复斗志，却不知民心早己在这一次次的暴行中，彻底背离。
当晚，几名士兵趁着夜色，悄悄带着抢来的粮食逃离军营，他们宁愿做逃兵，也不愿再跟随朱植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同一时刻，徐州城下的代王朱桂正对着残缺的帅旗大发雷霆。
三天强攻，代军伤亡近万，却连徐州城的护城河都未能靠近。
城头谭七的炮火如同催命符，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代军士兵的惨叫，而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军中粮草己彻底断绝，连战马的草料都快搜刮殆尽。
“废物！都是废物！”
朱桂一脚踹翻身旁的粮车，空荡的车板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三天了！连个破城都攻不下来，孤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将领们纷纷垂首，无人敢应声。
昨日试图强渡护城河的先锋队，刚冲到河中央就被城头的弩箭与炮火覆盖，三百多人无一生还，尸体顺着河水漂流，将护城河染成了暗红色。
如今士兵们看着那片血色水域，眼中只剩麻木，连举盾的力气都快没了。
“殿下，军中粮食不多了，再这么硬攻下去，不用楚军动手，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将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不如暂且撤军，寻个地方筹粮，让将士们放松一下，等士气恢复了再做打算？”
“撤军？”
朱桂猛地转头，眼中满是猩红，“朱橚的旨意还在孤手里，他要孤牵制谭七，支援朱植！现在撤军，你是想让孤跟朱植一样，被天下人骂成逃兵吗？”
话音刚落，营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殿下！不好了！城西的弟兄们闹起来了，他们说要投降楚军，还把他们的百户给绑了！”
朱桂心头一沉，拔腿就往城西赶。
远远便看见数百名士兵聚集在营门口，手中的兵器随意扔在地上，有人举着从百姓家抢来的破布，高声喊着：
“我们不打了！降了楚军，至少能有口饭吃！”
被绑在旗杆上的百户满脸是血，仍在嘶吼：“尔等若敢降敌，陛下定会诛你们九族！”
“诛九族？”
一名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士兵冷笑一声，“朱橚连咱们的死活都不管，还管什么九族！老子现在就想活着，想吃口饱饭！”
朱桂见状，怒火中烧，拔剑指向人群：“谁敢再喊投降，孤先斩了他！”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被朱桂所震慑。
见哗变士兵个个沉默不言，朱桂知道，将士们想要吃饱饭。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己经几天没吃饱饭了。
今天我们就去找吃的，传令！撤军！”朱桂下了决心。
城墙上的谭七看着撤走的代军士兵，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将军，要不要追？” 副将上前问道。
谭七摇摇头，目光投向远方：“不必了。穷困莫追。再说，我军将士不足，不能去追击。”
南京御书房内，陈砚收到谭七战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拿起朱笔，在舆图上圈出徐州与济宁：“如今朱桂撤军，朱植在山东失去民心，接下来就是朕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