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盯着林晚，笑声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疯狂：“林千户觉得不值当？那你可知，我麾下三千禁军，半数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
他们跟着我抛家舍业，不是为了什么天命，是为了一口饭，一个前程！打开城门容易，可事后弟兄们要爵位要封赏，我拿什么兑现？”
林晚指尖叩击着桌案，烛火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吴统领，大楚律例分明，军功爵制从无虚设。
开国之初，陛下便立下规矩，斩将夺城者按功授爵，最高可至国公。
但你要清楚，献城是功，擒王是大功，可这功过需由陛下亲判，绝非你我私下讨价还价便能定夺。”
“私下讨价还价？”
吴方挑眉，“林千户这话就错了。我吴方不是要饭的，是在跟大楚做交易。
开封城防固若金汤，真要打起来，你楚军伤亡几何？三个月能不能拿下？这些账，林千户该比我清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夜色：“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我要陛下的亲笔承诺，擒朱橚者，封国公，赏食邑千户，我麾下三千禁军将士，皆按军功提拔一级，家人免徭役三年。否则，这城门，你们就自己攻吧。”
林晚眸色一沉：“吴统领就不怕我现在便将你拿下，逼你献城？”
吴方回头，脸上带着一丝笃定的笑意：“林千户不会。沧溟卫行事隐秘，你若杀了我，短期内找不到第二个能撬动开封城防的人。
而且，我若三日未归，副将便会知晓变故，到时候朱橚定会加强戒备，你再想潜入，难如登天。”
林晚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好，三日之内，我给你答复。”
“放心。”
吴方拱了拱手，转身从角门悄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晚立刻走到桌前，铺纸研墨，提笔写下密信。
他将吴方的要价、开封城内的布防、禁军的动向一一列明，最后写道：“吴方虽有投机之心，但手握重兵，献城擒王之功甚大。
若陛下应允其请求，可兵不血刃拿下开封，节省兵力以应对辽东辽王与代王残部。
若不应，恐生变数，还望陛下速做决断。”
写完后，他将密信封入蜡丸，召来心腹：“连夜送往南京，面呈陛下，不得有误！”
心腹领命，换上百姓服饰，从密道潜出开封城，一路向南疾驰。
此时的南京，陈砚正坐在乾清宫内，批阅着各地送来的奏报。
殿内烛火通明，案上摊着一幅天下舆图，徐州、济宁、开封的位置被红笔圈出，密密麻麻的批注记录着各地军情。
“陛下，开封密报。”
戴立捧着蜡丸走进殿内。
陈砚放下朱笔，接过蜡丸，捏碎后取出密信，快速浏览完毕。
他手指敲击着桌案，眉头微蹙。
“吴方想要国公之位？”
陈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个敢狮子大开口的。”
陈砚目光落在舆图上的开封：“但国公之位，不可轻授。传我旨意，若能亲手擒获朱橚，封吴方为‘归德侯’，食邑二千户，其麾下三千禁军将士，按军功提拔一级，家人免徭役五年。”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密令林晚，密切监视吴方动向。若其有半点异动，即刻铲除。
开封城，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臣遵旨。”
戴立躬身领命，即刻将密封后交由信使，星夜送往开封。
开封城内，吴方回到禁军大营时，己是三更天。
他径首走进副将张勇的营帐，张勇正焦躁地来回踱步，见他进来，急忙上前：“统领，怎么样了？沧溟卫那边答应了？”
吴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他们要上报南京，三日之内给答复。”
“答复？”
张勇皱眉，“统领，咱们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万一南京那边不答应，或者林晚耍花招，咱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吴方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他们不敢。
开封城防，全在咱们手中，朱橚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张勇的肩膀：“你立刻去联络咱们信得过的几个百户，就说大事将成，日后跟着我，保他们封妻荫子。
另外，密切关注御林军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
“是！”
张勇领命而去。
吴方望着营帐外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
他并非真心想投靠陈砚，只是朱橚己经大势所失。朱元璋都己经死了，剩下的几个藩王不成器，为了自己的未来，只能如此。
当年他只是个普通士兵，朱橚见他勇武，提拔他，一路升至禁军统领，这份知遇之恩，他曾铭记于心。
如今，他只想为自己和手下的弟兄谋一条生路，至于所谓的 “天命”，不过是他交易的筹码。
而此刻的开封皇宫，朱橚正坐在书房内，面色阴沉。
他面前站着的，是御林军副统领朱大牛。
“陛下，近日禁军统领吴方行踪诡秘，多次深夜出入府衙后院，似乎在与什么人私会。”
朱大牛躬身禀报。
朱橚猛地一拍桌案，茶杯摔落在地，碎裂开来：“吴方？他敢背叛朕？”
“目前尚无实据，只是属下觉得可疑。”
朱大牛小心翼翼地说，“如今楚军在前线大胜，我军大败，导致人心惶惶，吴方手握三千禁军，若是他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朱橚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眼中闪过一丝多疑与狠厉：“传我旨意，即刻削减吴方军的粮草供应，所有禁军将士不得擅自离营，违者斩！
另外，派你麾下的人，密切监视吴方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动，先斩后奏！”
“臣遵旨！”
朱大牛领命而去。
朱橚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满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