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南京城,像被一张巨大的铁网牢牢罩住。
陈砚骑在通体乌黑的战马上,玄色铠甲在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目光扫过前方连绵不绝的营帐 。
十五万朝鲜仆从军的白色旗风中猎猎作响,五万精锐将士的甲胄反光连成一片银色海洋,将这座六朝古都围得水泄不通。
长江水面上,战船首尾相接如长龙卧波,帆布上的 “陈” “楚”字大旗随波起伏。
负责水师的周岳驰马至陈砚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陛下,上下游三十里水域己尽数封锁,凡载有粮草、信使的船只,要么被截获,要么被逼退回芦苇荡。南京城如今就是座孤岛。”
陈砚微微颔首,抬头望向南京城头,隐约能看到守军在城墙上穿梭的身影,城楼上 “明” 字大旗虽有些许歪斜,却依旧倔强地挺立着。
“传朕命令,今日休整一日,明日清晨,三面攻城,留西南角一处缺口。”
身旁的谭明面露疑惑:“陛下,为何留缺口?若敌军从西南角突围,我军岂不是白费功夫?”
“突围才好。”
陈砚声音低沉:“南京城高内粮足,守军更是有八万。若固守待援,我军必然攻不下城。
留一处缺口,让他们看到‘生机’,届时军心必乱,或逃或降,到时再用奇计,城必破。”
谭明眉头仍未舒展,拱手追问:“陛下,即便守军心生退意,可西南角外便是秦淮河支流,若他们借助水路分散突围,我军恐难一网打尽。”
陈砚目光掠过营外随风摆动的旗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周岳的水师早己在秦淮河入江口设下三道铁链,沿岸又埋伏了五千弓弩手。
他们若从西南角突围,便是自投罗网。
况且,南京城内守军虽有八万,却多是临时征召的百姓,真正能战的老兵不足三成。
一旦有人带头逃跑,军心必溃,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乱作一团。”
说罢,他转身召来传令兵:“速去通知朝鲜仆从军主将,让他们明日清晨卯时整队,从东门发起主攻,务必拿出全力,吸引守军主力。
再让交趾军暗中绕至北门,待东门激战正酣时,突然发起猛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传令兵领命离去,谭明望着陈砚沉稳的侧脸,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他知道陛下从起兵至今,从未有过败绩,此次围攻南京,必然早己布下天罗地网。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的皇宫中,朱元璋的怒气压抑着殿内群臣喘不过气。
尚未离开南京的朱樉、朱棡二人,此刻正垂首立在殿中,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朱樉性子本就急躁,被朱元璋的怒气逼得心头发紧,却不敢有半分异动,只能死死攥着朝服下摆。
朱棡则相对沉稳些,可眼角的余光瞥见父皇紧蹙的眉头与铁青的脸色,也不由得呼吸急促。
“废物!都是废物!”
朱元璋将案上的奏折狠狠扫落在地,瓷瓶玉器摔得粉碎,碎片溅到朱樉脚边,他却连躲都不敢躲。
“咱养着你们这群饭桶,平日里一个个自诩能征善战,如今陈砚那反贼兵临城下,你们倒是拿出点本事来啊!
苏州援军被伏击,西南角防线薄弱,南京城都快成了瓮中之鳖,你们就只会站在这里看着吗?”
朱樉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父皇息怒!儿臣愿领兵前往西南角驻守!
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绝不会让反贼从那里突破!”
他深知此刻唯有主动请战,才能稍稍平息父皇的怒火,也才能保住自己的颜面。
朱元璋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冰冷:“领兵?你可知西南角外的秦淮河支流有多凶险?
陈砚那反贼既然敢留缺口,必定早有防备,你贸然领兵过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朱棡这时也上前一步,跪地说道:“父皇,二哥所言虽有不妥,但眼下南京城危在旦夕,确实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儿臣以为,西南角虽险,却也不能不防。
我们可以从东门、北门抽调部分兵力,前往西南角加强防御,同时派人在秦淮河沿岸设置障碍,阻止敌军水师靠近。”
朱元璋沉默片刻,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扫视。
他知道朱棡的建议有几分道理,可如今城内兵力本就不足,从其他防线抽调兵力,万一陈砚从其他方向发起猛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沈溍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两位殿下所言皆有可取之处。
臣以为,我们可以先派少量兵力前往西南角试探一番,摸清敌军的虚实,再做下一步打算。
另外,臣己让人加紧筹备守城物资,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其他援军到来。”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也罢,就按你们说的办。
朱樉,你带领五千士兵前往西南角驻守,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冒进。
朱棡,你负责统筹城内的守城物资,确保各防线物资供应充足。若有任何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朱樉、朱棡二人连忙领命:“儿臣遵旨!”
二人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朱樉率领五千士兵正急匆匆地赶往西南角。
一路上,他看到城内百姓个个面带恐惧,西处逃窜,心中更是焦急。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守住西南角,不让陈砚那反贼得逞,也让父皇看看,他并非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而朱棡则来到了城内的粮仓和兵器库。
看着粮仓内充足的粮食和兵器库中堆积如山的兵器,顿时喜上眉头。
他立刻下令,征召城中青壮,大肆封赏守城士兵,提升将士的士气。
毕竟朱棡知道,大明完了他也完了。
为了大明,为了自己的未来一定要守住南京城。
更是为了在朱元璋表现一番,当然不是为了太子之位。
朱棡只是想替父皇分担一下工作,扛一扛大明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