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棋中人(1 / 1)

城西的福顺布庄很安静,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看见“青蚨”手里的玉佩,眼神顿了顿,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戴老板说,你若是来了,就把这个给你。

“青蚨”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账簿,上面记着锦衣卫在楚国各地的联络点,还有暗探的代号和接头暗号——有些代号他认得,是和他一起进镇抚司的兄弟。

他猛地攥紧锦盒,指腹蹭过账簿上的墨迹,突然明白,戴老板要他送的不是“东西”,是让他亲手斩断和锦衣卫的最后一丝联系。

“青蚨”按照将领的吩咐,将锦盒埋在树下,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他转身,看见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男子站在不远处,面容清癯,眼神却像深潭,让人看不透底。

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楚地的山水,正是他在茶馆里听茶客说过的,楚皇陈砚身边眼睛、沧溟卫指挥使——戴老板,戴立。

“青蚨,本名苏墨,父亲苏文清,原户部主事,洪武九年因‘空印案’获罪,母亲林氏现居苏州乡下。”

戴立慢慢走近,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你进锦衣卫五年,做过三次暗探,从未出过差错,蒋瓛说你‘心细如发,狠辣不足’——可他没说,你最狠的,是对自己。”

苏墨(青蚨)握紧拳头,没说话。

“你父亲的案子,我查过了,是被当时的户部尚书侍郎周肃诬陷的,空印文书上的签名,是周肃的门生仿冒的。”

戴立从怀里摸出一份卷宗,递给苏墨,“这是周肃贪赃枉法的证据,还有仿冒签名的人证,你拿着这些,随时可以回南京翻案——但我劝你,最好别回去。”

苏墨接过卷宗,指尖颤抖着翻开,里面的供词、物证历历在目,父亲的冤屈终于有了昭雪的可能。

他抬头看向戴渊,眼里满是疑惑。

戴立看着他眼底的疑惑,轻轻摇了摇折扇,扇面上的山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你以为蒋瓛真的会帮你递折子?他留着你的母亲在苏州,又握着你父亲的‘翻案希望’,不过是把你当拴着绳子的猎犬——等你没用了,绳子一松,你和你母亲,都会变成‘空印案’的余孽,再无翻身可能。”

苏墨攥着卷宗的手指泛白,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

他想起出发前,蒋瓛特意派人去苏州“探望”母亲,回来后说“林氏一切安好,只是念你心切”,当时他只当是安抚,如今才懂,那是赤裸裸的威胁。

“南京城里,像你这样的‘猎犬’还有多少?”

戴立的声音轻了些,却带着穿透力,“他们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官,有的和你一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可最后,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苏墨突然想起灰衫汉子,想起木盒里那三枚冰冷的铜符,想起女子说的“被自己人毒杀的暗探”。

原来他以为的“忠诚之路”,从头到尾都是一条死路。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墨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不信世上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尤其在这争斗的漩涡里。

戴立笑了,指了指他手里的卷宗:“我不是帮你,是帮楚国。你父亲是清官,你是好探,这样的人,不该死在朱元璋的屠刀下,更不该成蒋瓛的棋子。楚国要的,是能看清是非、守住底线的人——而你,恰好是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愿意留在楚国,我可以让你去府衙当差,管户籍文书,不用再做暗探,不用再藏身份;你若想回苏州接母亲,我会派人护送,给你们母子安排新的住处,保证没人再敢提‘空印案’的事。”

苏墨看着戴立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坦诚。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卷宗,又摸了摸腰间的铜符——那枚曾象征“希望”的铜符,此刻竟显得格外讽刺。

“我留在楚国。”

苏墨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我不想去府衙当差,我想进沧溟卫。”

戴立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还想做‘盯梢’的事?”

“不是盯梢,是守住该守的人。”

苏墨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懂锦衣卫的手段,知道他们怎么藏、怎么害命——我想帮沧溟卫,把那些像我一样的‘猎犬’,从死路上拉回来。”

戴立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答应你。从明日起,你就是沧溟卫的人,归毛人峰管——不过你要记住,沧溟卫的刀,从不斩无辜,也从不护奸邪。”

苏墨用力点头,胸口积压许久的憋闷终于散去。

他摸出腰间的铜符,想递给戴立,却被戴立摆手拦住:“留着吧。就像毛峰说的,以后或许还用得上——比如,等你遇到走投无路的锦衣卫暗探,这枚铜符,或许能让他们多一分信任,多一条生路。”

当晚,苏墨跟着戴立回到沧溟卫。

毛人峰早己在等候,见到他时,递过来一套深蓝色的沧溟卫制服,还有一块刻着“苏墨”二字的腰牌。

“以后别再叫‘青蚨’了,那是锦衣卫的代号,不是你的名字。”

毛人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明日一早,我带你去沧溟卫的营地,认识认识其他兄弟。”

苏墨接过制服和腰牌,指尖轻轻摩挲着“苏墨”二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不再是代号,不再是棋子,只是苏墨——一个能为父亲翻案、能护母亲平安、能守住初心的苏墨。

第二天清晨,苏墨穿着沧溟卫的制服,站在营地的校场上。

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没有了石牢的阴冷,没有了货担的沉重,也没有了铜符的硌痛。

毛峰带着他认识了营地的兄弟,有曾是猎户的探子,有曾是书生的文书,还有曾是楚军士兵的护卫——他们都和他一样,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却在沧溟卫找到了新的方向。

训练间隙,苏墨坐在校场边的石阶上,看着远处操练的士兵,突然想起母亲塞给他的炒米,想起戴立递给他的卷宗,想起毛峰留下的铜符。

他掏出怀里的卷宗,轻轻放在膝盖上,心里默默说:“爹,儿子找到能为你翻案的路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沉冤得雪。”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那个穿素色布裙的女子。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递给苏墨:“毛大人说你刚入营,可能缺些东西,让我给你送过来。”

苏墨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盒“石榴红”胭脂,还有一块刻着沧溟鸟的玉佩——和他之前接过的那枚一模一样。

“我叫林晚。”

女子笑着自我介绍,“以后在沧溟卫,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谢谢林姑娘。”

苏墨也笑了,把胭脂和玉佩小心地收进布包。

风从校场吹过,带着楚地特有的草木清香。

苏墨抬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格外清澈。

远处,戴立和毛人峰站在城楼上,看着校场边的苏墨,相视一笑。

“看来大人的计划,要成功了。”毛人峰说。

戴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苏墨身上,轻声道:“不枉我费劲心思,就等青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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