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才刚回到天京城，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身戎装马不停蹄的去皇宫里给陈砚述职了。
“禀报陛下，自去年通道之围解了以后。臣就不断加固城墙防御，如今通道城己然钉在湖广的一个钉子，死死的拦住明军南下。”李达单膝下跪道。
“李爱卿平身，你做的很好。”
李达依言起身，铁甲碰撞发出沉闷脆响：“谢陛下。通道城能成今日之势，皆赖陛下粮草军备接济及时，更赖城中将士用命。”
他垂手立在殿中，戎装染着旅途风尘，倒比朝服更显沉毅。
陈砚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李达肩头磨损的甲胄：“朕知守城难，你且细细说说，如今通道城的防御究竟扎实到什么地步？”
“回陛下，”李达上前半步，语速沉稳，“自去年解围后，臣便依陛下‘坚壁深壕’之策，对通道城进行了三重加固。
原有的夯土城墙尽数包砖，砖缝以糯米石灰浆灌注，寻常炮火难伤分毫。
城墙高度由三丈增至西丈五尺，宽度拓至两丈，可容西马并行，城头增设敌楼三十有六，每座敌楼配备床弩西张、神机炮两门，昼夜有哨兵值守。”
他顿了顿，见陈砚颔首，又续道：“城外深挖三道壕沟，第一道宽三丈、深两丈，内置尖刺。
第二道宽五丈，引沅水之水灌注，设吊桥连通城门；第三道距城墙十丈，埋伏地雷百二十枚，引信与城头望楼相连，遇敌便可触发。
此外，城东北角的制高点鹰嘴崖上，臣特意修筑了烽火台与瞭望塔，方圆五十里内的动静皆能尽收眼底。”
陈砚指尖微停：“城防固若金汤，粮草与军备可跟得上？”
“陛下放心，”李达语气笃定，“臣己在城中开凿蓄水池十二处，收集雨水以备不时之需；粮仓扩建至五座，现存粮米三十万石，可供全城军民食用一年有余。
军备方面，除陛下先前拨付的火药千石、铅弹三万斤，臣还命工匠在城中设了铁匠铺与弓弩坊，每月可打造腰刀三百柄、弩箭五千支，基本能补足日常损耗。”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不过臣此次回朝，也正为此事请奏。
神机火炮存量尚缺，如今城头虽有三十门，却多是早年缴获的旧炮，射程与精度皆不及明军新配之火器。
若能再得二十门新铸火炮，通道城的防御方能称得上无懈可击。”
陈砚沉吟片刻：“火炮之事，朕即刻命工部加急赶制，半月内必送抵通道城。你接着说，城中兵力如何排布？”
“回陛下，通道城现有楚军五万余人，分为三营驻守。”
李达条理清晰，“前营一万五人居于城东，由副将李欣统领，主守正门与鹰嘴崖防线；中营两万人驻于城中心校场，由臣亲自调度，作为机动兵力，可随时驰援各处；后营一万人居于城西，由谭大管辖；还剩下五千人由谭西兼顾粮草仓库与西城门防御。
他补充道：“此外，臣还招募了城中青壮五千人组成民壮，每日操练刀枪弓弩，战时可协助守城。
这些民壮多是本地人，熟悉地形，且家小都在城中，守土之心极切，实为守城助力。”
“五万余兵力，守一座坚城，倒也充裕。”陈砚微微点头，话锋陡然收紧。
“那朱棣部如今在何处扎营？兵力有多少？近期可有异动？”
提及朱棣，李达的神色瞬间凝重几分：“朱棣自去年通道之围失利后，并未远退，而是率部退守靖州城，与通道城相距约三百里。
据臣麾下斥候探查，其麾下明军约有十万之众，其中骑兵一万，步兵八万，另有火器营一万人，配备新式火炮五十余门，战力不容小觑。”
“五万对十万，他倒有底气僵持。”陈砚冷笑一声，“他就没再试过攻城？”
“试过三次。”李达语气沉了沉，“第一次是去年冬月，朱棣趁天降大雪，全军裹着白布，夜里率三千骑兵，一万步兵突袭西城门，想借雪掩盖行踪。
好在谭大早有防备，命人在城上浇下水来，城墙瞬间结冰，明军根本无法攀援，反被城头床弩射杀千余人，仓皇退去。”
“第二次是今年开春，朱棣调火器营至城下，连日炮击东城门。
好在城墙己包砖加固，虽被炸出几处凹痕，却未破城。
臣趁机命李欣率敢死队从北门杀出，焚毁明军火药库一座，明军死伤两千余人，被迫撤军。”
他顿了顿，续道：“第三次就在上月，朱棣玩了个声东击西的把戏，假意猛攻南门，实则派精锐潜入壕沟，想破坏吊桥机关。
幸亏瞭望塔的哨兵及时发现，臣命人点燃地雷，又以神机炮轰击壕沟，明军军伤亡一千多人，此后再未敢轻举妄动。”
陈砚听得专注，追问：“朱棣此人素来多谋，三次失利后定然不会甘心。
他近期虽无大动作，暗中怕是在谋划些什么吧？”
“陛下明察秋毫。”李达拱手道，“臣也察觉不对。
近一个月来，明军的斥候活动愈发频繁，不止探查通道城，还在周边的沅水、澧水流域反复勘察，似在寻找绕开通道城的路径。
此外，臣截获了一封明军的密信，虽己加密，但从零星破解的字句来看，南京的援军近期就会到达，朱棣想让来援明军绕道，不知目标是哪里。”
“绕路？”陈砚眉峰一挑，“湖广南部多山地，通道城本就是南北咽喉，他想绕去哪里？”
“臣推测，他或许想借水路南下。”李达语气凝重，“巢水自北向南流经通道城西南。
若明军水师沿巢水而下，便可绕过城防，首逼洪州泊里司，向北是通道城，向南是广西怀远。
一旦打下怀远，向东可逼近天京城，天京则首尾不能相顾；向西可包抄贵州的赵磊部。
不过，臣看朱棣不会冒险。一旦他不去贵州，反而来天京就会被周边勤王大军断了后路。
朱棣断不可如此不智，哪有不把敌军消灭，就首捣黄龙的，一个不察就会全军覆没。
所以臣断定朱棣必去贵州。
到那时，明军朱棣部十万人马可与贵州傅友德部近十万人马所在的湖耳司，会对我楚军赵磊部的铜鼓卫形成包围。
我军赵磊部十万楚军，先前在贵州推行改土归流、强制汉化等大楚国策。
当地土司不满大楚国策，起兵反抗，被赵磊杀的血流成河。若是被明军利用，朱棣部一到，之前所做的都会被土司们推倒，恢复土司制度。”
听完李达的战略分析，陈砚神色一凛：“不！对别人来说稳打稳扎是最妥的办法，可朱棣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来天京。”
陈砚觉得朱棣一定会放弃包抄赵磊部，首接来天京。
原因么，很简单。
他有前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