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谭应贞攻破青石关后,便马不停息的带兵来到番禺县外,此时的他手里提着个木盒。
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喇叭传到城上:“伍世昌、林万春听着!大楚皇帝陛下有旨,凡在《讨陈檄文》上签名者,若今日日落前开城投降,可免三族;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伍世昌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城楼上的弓箭就要射,却被身边的幕僚死死拉住:
“伍公不可!谭应贞乃陈砚心腹,杀了只会激怒楚军。更何况距离太远不一定能射杀,只会更加激怒对方。”
伍世昌强压怒火,挥手让士兵放下吊篮,谭应贞将木盒放入吊篮,城楼上的士兵刚将木盒提起,就见盒盖突然弹开,一颗人头滚了出来——正是广州士绅首领的头颅,双目圆睁,嘴角还凝着血。
“这就是负隅顽抗的下场!”谭应贞的声音再次传来。
城楼上的乡勇听到这话,顿时一阵骚动。
有个年轻乡勇扔下长枪,哭喊着要下城,被伍世昌的家丁一刀砍倒,鲜血溅在《讨陈檄文》的抄本上,将“士绅承田产以传家”的字样染得通红。
伍世昌指着城下嘶吼:“都不许慌!谁再敢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城内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城中的流民受楚军感召,拿着锄头扁担冲进了府衙,伍世昌留在府衙的家丁根本抵挡不住,火光很快从府衙方向升起,染红了半边天。
“不好!流民反了!”林万春尖叫着抓住伍世昌的衣袖。
“伍公,咱们快逃吧,从北门走,还能去海南!”伍世昌一把推开林万春,抽出腰间佩剑:
“逃?我伍家在广州经营二百年,田产宅院都在这里,逃了去哪里?今日便是死,我也要拉着这反贼垫背!”
可他刚说完,就听城楼东侧传来一阵巨响——楚军的冲车撞开了东门,玄色的楚军士兵像潮水般涌入城中,城楼上的乡勇见状,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伍世昌挥剑砍倒两个投降的乡勇,却被身后的幕僚从背后捅了一刀,剑尖从他胸口穿出,鲜血溅在他手中的《讨陈檄文》原件上,将“伍世昌”三个字染得模糊不清。
“伍公,对不住了,我还要养家糊口。”幕僚拔出佩剑,转身就向城下跑去,却被冲上城楼的楚军士兵一箭射穿了后背。
伍世昌捂着胸口倒在城楼上,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看到谭应贞正带着一队楚军士兵向城楼走来,他手里拿着那份签满名字的《讨陈檄文》,每走一步,靴底就踩在散落的头颅与断肢上。
“伍宗主,别来无恙?”谭应贞走到伍世昌面前,蹲下身拿起那份染血的檄文。
“这份檄文写得不错,‘陈砚十大罪状’,每一条都够你死十次。”
伍世昌咳出一口血,死死抓住谭应贞的衣角:“陈砚他敢杀我,就不怕天下士绅群起而攻之吗?”
谭应贞冷笑一声,一脚踹开伍世昌:“天下士绅?陛下说了,你们这些蛀虫,吸了百姓二百年的血,也该还债了。
他说着,挥手让士兵将伍世昌绑起来,又让人去搜捕城内所有在檄文上签名的土绅。
林万春躲在城楼的柱子后面,被楚军士兵揪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责任全推给伍世昌:“大人饶命!都是伍世昌逼我签名的,我根本不想反陛下,求大人开恩!”
谭应贞看都没看他,让士兵将他也绑起来:“在檄文上签名的,一个都跑不了。陛下要亲自审问你们,看看你们这些‘承孔孟之教’的士绅,是怎么‘耕读传家以养百姓’的。”
接下来的三日,番禺城内一片忙碌。
楚军士兵挨家挨户搜捕在《讨陈檄文》上签名的土绅,凡有抵抗者,当场斩杀;顺从者则被铁链锁着,集中关押在府衙的大牢里。
谭应贞亲自坐镇府衙,核对檄文上的名字,每核对一个,就在名字上画一个红圈,府衙的院子里,红圈己经画满了半面墙。
第三日傍晚,谭应贞将所有被捕的土绅集中在府衙的广场上。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土绅们的身上,却照不进他们绝望的眼睛。
伍世昌被绑在最前面的柱子上,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土绅,突然笑了起来:“谭应贞,你别得意!就算你们抓住了我们,天下的士绅还在,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我们报仇的!”
谭应贞放下书信,走到伍世昌面前,“陛下推行‘均田制’,让佃户有了自己的田,让流民有了饭吃,士绅只要愿意交出多余的田产,就能保留部分家产,还能入仕为官。你们呢?
你们除了压榨百姓,只会写檄文骂陛下,百姓凭什么要帮你们?”
伍世昌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自己在东莞的田庄,想起那些佃户因为交不起租子而卖儿鬻女,想起自己为了扩建宅院而强拆流民的茅屋——原来他一首以为的“祖制”,不过是吸百姓血的借口。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楚军骑兵护送戴立。
广场上的土绅们纷纷抬头,看着戴立。
戴立连忙跑到谭应贞身前:“谭都统,犯人都己经抓到了么?抓了多少人?”
“共计二百三十六人,己全部抓获,无一漏网。”
戴立走到伍世昌面前,拿起那份染血的《讨陈檄文》,看了一眼上面的“十大罪状”,突然笑了:
“伍世昌,你说陛下‘僭越称帝’,可朱明皇帝苛捐杂税,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朝廷,凭什么当正统?
你说陛下残暴,可你们这些士绅占了天下七成的田,让百姓无田可种,留你们何用?”
伍世昌咬牙道:“你你这是歪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千古不变的纲常!”
“纲常?”戴立收起笑容,声音冷了下来。
“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你跟他们讲纲常?
周敬之满门被斩,是因为他私藏粮食,看着流民饿死;廖仲谋组建‘保田军’,是因为他强征流民当兵,不给饭吃还打骂。你们这些士绅,哪一个手上没有百姓的血?”
他说着,挥手让士兵带上来几个流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走到伍世昌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
“伍世昌,你还记得我吗?十年前,你强占我家三亩田,还打死了我的儿子,今天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另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指着林万春哭诉:“林老爷,你去年逼我丈夫交租,他交不出,你就把他打成重伤,最后他活活疼死,你还记得吗?”
广场上的土绅们听到这些控诉,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戴立的眼睛。
伍世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戴立看着眼前的景象,缓缓开口:
“今日不杀你们,我会把你们带到天京,让陛下发落。”
这句话让土绅们顿时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可戴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坠入深渊:“把你们押到天京,让天下人看看,你们这些‘承孔孟之教’的士绅,到底是什么模样。
还要让你们去修水利、开荒地,用你们的劳役,偿还你们欠百姓的债。”
说完,戴立转身骑上马,带着土绅押上囚车,囚车缓缓驶出城,城门口的百姓纷纷围上来,扔菜叶、扔石头,骂声不绝。
伍世昌坐在囚车里,看着路边那些有了自己田产的百姓脸上的笑容。
囚车一路向北,朝着天京的方向驶去。远处的楚军营地里,战旗高扬。
突然一个听到:“凡害民者,虽远必诛;凡利民者,虽难必行。要让天下百姓,都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