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在谷口见信号箭未发,却听得谷内喊杀声震天,心知不妙,立刻率五百亲兵冲入谷中。
可刚进谷口,就见楚军尸体堆积如山,火油顺着溪流蔓延,连马匹都在火中嘶鸣挣扎。
他寻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岩石后找到赵磊——他左臂被箭射穿,铠甲上沾满了血污,身边只剩不到百名亲兵。
“将军!快撤!”张谦翻身下马,扶起赵磊,身后的水西兵与乌撒兵己追了上来,刀光剑影间,亲兵们一个个倒下,最终只剩他们两人,骑着一匹马,从峡谷侧面的一条小路逃了出去。
等他们逃回水西边境的明军大营时,天色己黑。
营中士兵见主将狼狈归来,纷纷围上来,赵磊推开搀扶他的士兵,踉跄着走到帅帐前,看着帐外悬挂的“平定西南”大旗,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都统!”张谦连忙扶住他,却被赵磊一把甩开。
“清点人数!”赵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眼中布满血丝,“看看我们还剩多少人!”
半个时辰后,军需官跪在帅帐内,声音颤抖:“将军五万大军,逃回的不足西万,还有一万一万将士,都折在鹰嘴峡了”
“一万”赵磊重复着这个数字,猛地一拍桌案,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裂声在帐内回荡,“奢香!安哲!这些土司!竟敢欺瞒本将,背叛陛下!”
他猛地拔出佩剑,将帐内的舆图劈成两半,“他们以为用阴谋诡计就能挡住大楚天兵了么?以为杀了一万将士,本将就会退缩?”
张谦站在一旁,看着状若疯癫的赵磊,轻声劝道:“都统,奢香诈降固然可恨,但云贵土司众多,若我们此时激化矛盾,恐会逼得其他土司联手反抗,不如先向陛下禀报,再做打算。
“禀报?”赵磊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出征前陛下就说过,对待土司不能心慈手软。结果我轻信导致折损一万大军?”
他走到帐门口,望着营外漆黑的夜空,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土司皆豺狼,喂不熟,养不驯!徐辉祖、蓝玉那般明庭大将都被陛下平定,这些土司凭什么与大楚抗衡?”
他猛地转身,佩剑首指帐外:“传我将令!
从今日起,西南境内所有土司领地,必须穿汉服,留汉发,行汉礼,用汉制。移风易俗焚其文字,学习汉字!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全部按凡愿剃发归降者,可保家小性命;若有反抗,无论老幼,一律斩无赦!”
“将军!不可!”张谦大惊,上前一步阻拦,“此举太过激进!西南土司多数都是其他族裔,强行剃发只会逼反更多人,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更难拿下云贵!”
“强行?”赵磊眼神冰冷地盯着张谦,“鹰嘴峡那一万将士,他们的命就不是命?若不用铁血手段震慑,只会有更多土司效仿奢香,更多将士枉死!”
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挥了挥手,叫来两名亲兵,“立刻传令各营,明日清晨,兵分两路,进攻周边的札佐、修文两寨,凡抵抗者,鸡犬不留!”
亲兵领命而去,张谦看着赵磊决绝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次日天刚蒙蒙亮,楚军便兵分两路,向札佐寨进发。
札佐寨是水西土司下辖的一个小寨,寨中百姓多以农耕为生。
听闻楚军来犯,寨老带着村民手持锄头、柴刀守在寨门前,他们虽不知鹰嘴峡的变故,却也清楚楚军此番来势汹汹,绝非善类。
“尔等为何而来?”寨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挡在寨门前,身后的村民们虽面带恐惧,却仍紧紧握着手中的工具。
楚军曲尉勒马立于阵前,高声喝道:“奉赵都统令,凡土司领地百姓,需剃发归降,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抬手一挥,“给你们半个时辰,要么剃发,要么死!”
寨老气得浑身发抖:“我们世代居住于此,从未招惹他们,为何要逼我们剃发?头发是父母所赠,岂能随意剃去!”
半个时辰后,寨中无人剃发。
楚军曲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令:“杀!”
弓箭如雨般射向寨门,村民们手中的锄头、柴刀根本抵挡不住楚军的攻势,寨门很快被攻破。
楚军士兵冲入寨中,见人就砍,无论老人还是孩童,只要没有剃发,都成了刀下亡魂。
一名妇人抱着三岁的孩子,跪在地上哭求: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我剃发,我归顺!”
可楚军士兵根本不理会,长刀落下,妇人倒在血泊中,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寨老看着满寨的尸体,怒目圆睁,拿起柴刀冲向楚军,却被一名士兵一剑刺穿胸膛。
他倒在地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楚军士兵将村民的头发割下,堆在寨门前,如同小山般的黑发,在晨光中泛着刺眼的光泽。
修文寨的结局与札佐寨如出一辙。
两寨被屠的消息很快传遍周边土司领地,有些小土司吓得立刻带着百姓剃发归降,可更多的土司却选择联合起来,反抗楚军的暴政——奢香与安哲更是趁机散布谣言,说楚军要将西南百姓赶尽杀绝,引得更多百姓加入反抗的队伍。
赵磊却不管这些,他坐在帅帐中,看着手下送来的“捷报”——每日都有土司归降,每日都有村寨被屠,他以为自己的铁血政策正在起效,却不知西南的怒火正在暗中积聚
赵磊看着城下堆积的清军尸体,怒火更盛,反而下令:“明日一早,用投石机将火油桶扔进城中,烧了这座城!我倒要看看,这些土司能撑到什么时候!”
次日清晨,随着赵磊一声令下,数十个火油桶被投石机扔进龙里城,火光瞬间冲天,城中传来百姓的惨叫与士兵的呐喊。
赵磊站在城下,望着燃烧的城池,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他坚信,只有用鲜血,才能铺平西南的统一之路,哪怕这条路,会堆满无辜者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