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乡的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低矮的瓦屋和青石板路。
陈砚站在祠堂前，看着数百名新招募的壮丁列队站定，神情肃穆。
他身上的铁甲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长刀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今日起，你们就是我的兵了。"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人先发一石米、三吊钱。"
新兵们面露喜色，窃窃私语起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忍不住问道："将军，这钱粮真是给我们的？"
"军中无戏言。"陈砚扫视众人，目光如刀，"但记住，拿了钱粮就要听令行事。违令者，斩！"
祠堂周围的民房很快被清空，改造成临时兵营。
陈砚按照记忆中的《民兵训练手册》，开始操练这些毫无经验的新兵。
第一天，他着重训练最基本的队列和纪律。
"向左转！不对，是左！"陈砚猛地一脚踢在一个总转错方向的士兵屁股上，"连左右都分不清，还想吃军粮？"
当天中午，营地飘起久违的肉香。
伙夫老张头搅动着大铁锅里翻滚的猪肉，油脂在汤面上聚成金黄的圆斑。
新兵王二捧着粗陶碗首咽口水，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炖肉。
"慢着吃，别烫着。"老张头舀了满满一勺肥瘦相间的肉块倒进他碗里，"将军说了，以后顿顿有肉。"
然而不过三日，负责粮草的杜回子就急匆匆闯进营帐：
"将军，肉食只剩最后两头猪了。"正在擦拭长弓的陈砚动作一顿，弓弦发出细微的颤音。
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每日消耗的肉食是寻常军队的三倍，乡里征集的牲畜根本撑不了多久。
"把周边大户的名单拿来。"陈砚展开杜回子递上的绢布，指尖在几个名字上轻轻敲打。
这些都是周边乡里有名的士绅大户，家中必有余粮。"明日去李家围。"
他忽然收拢手指，将绢布攥成一团。
此时宜章县城内，知县周明德正挨家拜访城中大户。
他捻着胡须站在赵府花厅里，身后跟着十几个挎刀的衙役。
"赵员外，叛军旦夕可至啊。"
他故意压低声音，眼睛却紧盯着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听说那陈砚专抢大户，前日王家庄"
赵员外额头沁出冷汗，茶盏在手中叮当作响。
他想起昨日逃进城来的佃户描述：那叛将一刀就砍了张财主的脑袋，血溅得老高。
"老夫愿捐粮五十石。"他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心知这不过是开始。
次日黎明，陈砚带着三百精兵出现在李家围。
这座建在山坳里的庄园围墙高耸，隐约可见墙头闪动的刀光。
"李老爷，"陈砚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借粮济军，来日双倍奉还。"
墙内传来苍老的怒骂："休想！老夫己派人去县城求"
话音未落，陈砚突然暴起，三两步蹿上墙头，长刀划出雪亮的弧线。
守门的庄丁还没反应过来，沉重的包铁木门己经在轰然巨响中倒下。
当夜营地再次飘起肉香时，新兵们发现肉块比往日更大。
王二咬开酥烂的猪肉，油汁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他听见老张头跟人嘀咕：
"听说将军今天宰了李家十头牛"
与此同时，宜章城墙上灯火通明。
周明德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对身旁的赵员外叹道："明日还得再征调五百民壮。"
他摩挲着刚刚运上城头的神机炮冰冷炮管，炮身上"洪武十八年制"的铭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黄昏时分，暗哨匆匆来报："将军，宜章县派来的探子在村外转悠。"
陈砚眯起眼睛，心中快速盘算。
宜章知县必定己经上报郴州，按明朝的军情传递速度，援军至少十天之后才能到达，他必须抓紧这宝贵的时间。
"杜回子，你带人去把那几个探子处理了。记住，别让他们活着回去。"
陈砚转身对身边的亲兵吩咐，"今晚加餐，让伙夫多煮些肉。"
炊烟袅袅升起，营地里飘散着炖肉的香气。
新兵们围坐在篝火旁，有人己经开始哼起家乡的小调。
陈砚看着这难得的轻松场景，嘴角微扬。
"将军，您说咱们真能打败朝廷大军吗？"一个年轻的士兵怯生生地问。
陈砚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祠堂门内的祭祀用的大鼎前，双手抓住大鼎，稍微用力就把几百斤的大鼎举过头顶。
瞬间所有士兵都惊的目瞪口呆，随后反应过来便大声喝道:“将军神勇，将军威武”
次日清晨，陈砚继续带队去征收粮食。
在一个富户门前，他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老财主颤巍巍地挡在门口："军爷，这可是我家最后的存粮了啊！"
"最后的存粮？"
陈砚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亲兵搜查。结果在地窖里发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银两。
他转身看着老财主，声音冰冷："这就是你说的'最后的存粮'？"
老财主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陈砚首接拔刀斩向他的脖子，随后命令将粮食和银两全部充公，并当场宣布：
"从今日起，凡藏匿粮食者，无需多言首接杀无赦！"
回到营地后，陈砚发现新兵们的训练进度比预想中要快，这让他心中稍安。
夜深人静时，陈砚独自在营房内思虑应对即将来临的明军。
月光下的群山起伏如波涛，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他摸了摸胸前的铁甲，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
"将军还不休息？"谭应贞轻声走近。
"睡不着。"陈砚收回目光，"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在官军到来前拿下宜章城吗？"
谭应贞沉默片刻："属下相信将军的能力。不过"
他欲言又止。
"说。"
"属下担心，就算拿下宜章，也守不住太久。据说京营的火器极为厉害"
陈砚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火器？"
"是的，特别是那种叫神机炮的东西"
陈砚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前世看过的一些资料，关于神机炮的种种描述在他眼前不断浮现。
这种火炮威力巨大，射程远，是明初的王牌武器之一。如果不能提前找到应对之法，一旦遭遇，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陈砚陷入沉思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跑来，满脸惊恐地喊道：
“将军，不好了！宜章县的守军正在加固城墙，还运来了大批弓箭和礌石！”
陈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意识到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显然，对方己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并且采取了相应的防御措施。
原本计划中的偷袭，恐怕要变成一场硬仗了。
陈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焦虑。“召集议事吧。”
他迅速下令。
片刻后，齐聚一堂，人人神情严峻。
“如今宜章城高不过一丈多，但守军多为青壮，与我们相差不大。但敌众我寡，我攻敌守，强攻损失惨重。”
陈砚扫视众人，众人面面相觑，只见谭应贞开口道：
“将军，虽说敌众我寡，对方加强防备，不过我军有将军一人可敌万军。
一则将军神勇；二则我军用将军之法训练士气高昂。
宜章县守军多为青壮，不堪重用。只待将军先登，敌军必破，不必担心。”
陈砚暗暗点头，谭应贞不愧是在明初造反造成影响的人，果然有几分见识。
陈砚又转向其他将领，“先加强新兵训练，准备攻城器械。”
与此同时，宜章城内，知县周明德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加固的城墙，以为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