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身穿袈裟的妖僧鱼贯而入。
谁都未曾发现神坛上的神象已经被人换过,只是各自盘膝坐下,开始念诵经文。
这些妖僧在那国师的带领下,念一会儿《地藏经》,说一会儿《愣严经》,复又唱一会儿《金刚经》。
这些经文,徐玄桢和胡灵明听不懂,倒是黄风听出了其中门道。
他听得经文中谬误百出,竟是忍不住嘿嘿一笑。
这一笑,整个大殿瞬间寂静。
无论是国师还是百十名僧众皆是看向了那代表着佛祖的神象。
国师看着神象眼睛似是眨了一下,当即扑跪在地,高呼道:
“佛爷爷,是佛爷爷显灵了。”
一百单八名僧众随之跪倒,“佛爷爷”三个字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神坛上,听闻着一声声“佛爷爷”,黄风极力憋着笑意,身子如秋叶般簌簌抖动。
若不是此时满殿的和尚都是拜伏不敢抬头,怕是早就发现了端倪。
见状,徐玄桢瞪去一眼,一道清心诀打入黄风灵台,这才稳住他身形。
那国师和百十名妖僧俯首跪拜半天,听不到“佛爷爷”应答,心中忐忑,却不敢仰视。
半晌,国师忽扬声道:
“尔等佛缘未到,听不到佛爷爷话语声,佛爷爷方才说尔等身上浊气过盛,命尔等在殿外守候。”
一百单八个妖僧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质疑,鱼贯退出。
“诚惶诚恐,嵇首皈依。弟子终是再次得见佛爷爷显灵,实乃大幸。弟子在这天水国敕修宝刹,御制庭闱。广陈供养,高挂法旗。通宵秉烛,镇日香菲。更是全国推行‘改道为僧’策略,以扬我佛法威。今蒙降驾,未返龙车,望佛爷爷赐些圣水,进与朝廷,也好保我佛法威永固。”
黄风闻言,心中忐忑,默对徐玄桢道:
“大兄,我方才不该笑,现在人家这般祷祝,却该怎办。”
徐玄桢示意黄风淡定,开口道:
“且休拜祝,我门下弟子广布四大部洲,倒是不记得有你这弟子,如何给你圣水。你且说说何时见的我,有何凭证。”
听着威严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国师连忙叩首道:
“弟子十年前在梦中得遇佛爷爷,佛爷爷赐予了弟子驯妖,御妖之法,弟子这才有机缘驾驭这些妖为佛爷爷传扬佛法。”
“原来是你。”徐玄桢声转悠长:
“你倒是个有慧根的,想出‘改道为僧’之策来传我教威法。只是这北俱芦洲较其馀三大部洲过于贫瘠,想必也无有什么厉害信众为我传法。”
“佛爷爷,有的。”国师连忙回道:
“弟子遵佛爷爷所传,不仅培养出了一百单八个了不起的部将,其中更有三人神通非凡,皆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一曰虎力,一曰羊力,一曰鹿力。”
徐玄桢:“飞天遁地算什么本事,可还有别的。”
国师:“回佛爷爷,有的,那虎力可断头再生,那鹿力能隔板猜物,剖腹剜心不死,那羊力可下油锅洗澡。”
徐玄桢:“算是有些微末伎俩,你教他们修行,为何自己不修行。”
“佛爷爷忘了。”国师话至一半,忽抬首望向神象,眼中疑云渐生,“当日您亲口嘱咐,所传皆为妖修之法,严禁弟子修炼。”
徐玄桢:“即是如此,你难道不怕他们伤害了你?”
“佛爷爷又忘了,当时”国师话说了一半,抬头看向神象,眼中露出疑惑,怎么这佛爷爷一点儿都记不得之前的事情。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喊道:
“师父,方才有人出恭,发现茅坑里有佛爷爷的神象,殿里的佛爷爷怕不是假的。”
那国师闻言,神色大惊,一边看着神坛上的神象,一边往后退着,竟是一时间忘了呼救。
闻言,胡灵明默默地道:
“兄长,还与他们罗嗦什么,让我一杖送他们去西天。”
“不急。”徐玄桢看向黄风点了点头。
黄风会意,薄唇轻启,半口气悠悠吹出。
霎时间殿内狂风乍起,如风婆婆倾复口袋,卷飞琉璃瓦,吹得众妖目不能视。待风息止,神坛上早已空无一物。
国师和一众妖僧四处搜寻假冒之人未果不提。
“兄长为何拦我,那些披袈裟食人肉的孽障,合该当场打杀。”
城外,一处山坡上,胡灵明愤愤的说着,不能将那群穿袈裟吃人肉的妖怪打杀了,他心中甚是不平。
黄风劝道:“灵明,你别急嘛,大兄不是已经让把都城给围起来了么,肯定有你施展拳脚的时候。”
徐玄桢颔首:“咱们的目的不是简单的打杀他们,明日有你们出力的时候。不过”
他看向胡灵明和黄风的眼睛,认真道:
“有件事情你们要想清楚,明天打杀了那些妖怪和那和尚,说不定会引来西方教报复,这一点,你们可是要想好,若是不想与西方教结仇,就此回去,我绝不责怪。”
胡灵明梗着脖子:“兄长说这些作甚,我本就与那些和尚势不两立。”
黄风眼珠转了两转,郑重揖礼:
“大兄,一心不修两道,既然跟了大兄,黄风自然是站在大兄这边的。”
“既然如此。”徐玄桢看向城池:
“等天一亮,我们三个便进城,在此之前,灵明,你得去北海一趟,速去速回,天明前务必返回。”
“兄长且放心,天亮之前必定返回,只是不知要去作甚。”
“你去找北海龙王”
朝晖微曦,撞进天水国都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惊的鸡儿满地刨食,喊起狗儿伸着懒腰打哈欠。
整个都城的人还未清醒,便被互相喊着往最大的街道上跑去。
这街道宽十丈,长一里左右,一头连着主城门,一头连着皇城。平日里便热闹非凡,现在更是被挤的连个拳头都塞不进去。
街道上,三个身穿道袍的人不急不慢的走着,若是放在数年前,没人会多看这三人一眼,毕竟当时满大街都是道士。
现如今,倒成了稀罕事儿。
能走到这大街上,三个道士明显不是庸俗之辈。
有不少身穿甲胄的士兵前后左右远远围绕着这三个道士,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人亲眼看到,其中一个道士因为早上叫城门不得开,直接一拳将城墙轰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也尝试过用弓箭来阻拦三人,当射出去的弓箭都原路返回之后,便再也没人敢搭弓射箭。
不多时,一阵地面晃动感由远及近,一个身穿锦襕袈裟,骑着高头大马的僧人,带着百十名身穿甲胄的武僧快速赶来。
这武僧队伍步伐统一,比起四周的士兵不知道威武了多少倍。
“是国师,国师来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呼喊着,甚至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那国师看着徐玄桢三人,喝道:
“大胆贼人,敢半夜入立国寺辱我我佛神象,将他们拿下,就地正法。”
为首的道士拂尘一甩,声震长街:
“且慢,我等特来为天水国,施雨解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