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这是作甚。”
徐玄桢回到村子,一进院子,瞎眼婆婆便被渔夫搀扶着跪在了他面前。
瞎眼老太拱着手颤颤巍巍说道:
“常言道,相逢便是缘分,我家铁儿年纪尚小,劳烦徐仙师给看看根骨如何,若是能跟徐仙师学上一招半式,总比跟着他爹打渔强。”
收徒?我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徐玄桢连忙将婆婆搀扶起来:
“婆婆,您先起来,容我先跟师父说下。”
一边说,徐玄桢一边在院子内巡视着。
只是,不仅师父的影子看不见,甚至连牛儿也不见了身影。
“老仙师今天一早便离开了,他留下了信,说是等你回来交给您。”
一旁,渔夫连忙把一块卷着的羊皮给递了过来。
村子里读书识字的人少,竹简都不常见,想写字,只能临时找羊皮代替。
浪费倒是不至于,用完还能继续缝皮袄子用。
徐玄桢连忙将羊皮卷接过打开,看完上面内容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师父不是扔下他不管,而是提前去三十里外的黄石镇了,只不过,信中却要求他要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去找他。
而需要处理的事情,有两件,其中之一便是要教一些卜卦之术给这家叫铁儿的孩童。
师父果然是师父,早一步便算到了这些,徐玄桢笑着朝一旁袁铁招了招手:
“把生辰八字说下,我看看你适合学什么”
光阴迅速,一旬时光转眼便过。
这一日,村口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惹得村中之人连忙外出查看。
这一看才知道,竟是一条两丈来长的金色大鲤鱼从天降落,砸落在袁家村村口。
这大鲤鱼从天上落下来时,头和身子已经一分为二,断面整齐如镜,这奇怪的一幕惹得村民一阵惊慌,生怕是天上的某位神仙老爷发怒。
徐玄桢看着大鲤鱼,内心毫无波澜。
这便是师父让他做的第二件事情,这鲤鱼便是之前那为祸袁家村的鲤鱼精。
至于为何天庭在斩杀了这泼魔后,还会把肉身送到这里,自然因为他师父。
看着村民们围观着巨大鲤鱼,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徐玄桢笑着跟村民解释一番,这才将村民疑虑消除大半。
最终在徐玄桢的主持下,村民们这才把鲤鱼切了块肉回家吃。
至于期间村民为徐玄桢要立生祠,被徐玄桢拒绝,最终给徐玄桢师父立庙宇的事情,略过不提。
三日后,黄石镇子。
一番打听后,徐玄桢在一处院子门口看到了正在吃草的牛儿。
看到徐玄桢走来,牛儿连忙迎了上来,嘴巴不断拱着徐玄桢包裹。
“知道你馋,早给你备好了。”
徐玄桢笑着把剥好的橙子拿出,挨个往牛儿嘴里送着。
这些橙子都是他撒过盐水的,咸酸口,更符合牛儿的口味。
直到看到徐玄桢身后包裹彻底瘪了下去,牛儿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回门口。
“童儿,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
听到师父的声音从屋子内传来,徐玄桢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只是走到院子内时,却是愣了一下。
院子内,一个奇怪的动物正趴卧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说奇怪,是因为这个动物不是徐玄桢见过的任何一只动物。
它头似老虎却有犀角,长有犬耳却又有狮身,更奇特的是它的尾巴和四条腿上竟然有着细密如鱼鳞一般的鳞片。
“好丑”
徐玄桢小声嘀咕一句,快步朝屋内走去。
身后却是传来了牛儿的哞叫声,叫声似是在回应他一般。
屋内,老者和一身穿袈裟,头戴毗卢帽的和尚,正在对坐手谈。
见状,徐玄桢将背上铁锅和行囊放下,朝着老者躬敬行礼:
“回师父,事情已经办妥。”
“哦,说来听听。”老者指了指一旁凳子,示意徐玄桢落座。
有他人在场,岂敢直接落座,徐玄桢从一旁取了瓷碗,给两人都倒了水,这才将袁家村的事情娓娓道来。
老者颔首道:“教人东西,却不收徒,这是为何。”
闻言,徐玄桢连忙拱手回道:
“弟子观那袁铁资质一般,若是传授东西太多,反而是害了他,这才替他改名,将铁改为守道,传授其占卜一术。”
看师父神色无异,徐玄桢这才接着说道:
“弟子临行前,曾叮嘱其一家,其后世皆要用守字开头作为名的第一字。”
老者笑道:“哦,这是为何。”
“守,护也,这袁家一脉,名字中带个守字,即是守护弟子传授其占卜之术,亦是守护其家族兴衰。”
徐玄桢不敢有所隐瞒,继续说道:
“弟子占卜袁家后世,若是其家有人破了此规矩,定会出一占卜术之大成者,名震天下。”
老者对面,一直看着棋盘的僧人此时把目光挪向徐玄桢:
“既然你已占卜到,强加守字,岂不是阻了那人崛起之势。”
徐玄桢摇头:
“前辈言之有理,却未以史为鉴。”
闻言,那僧人起了兴致,摩挲着手中黑子,笑道:
“且说来听听。”
徐玄桢:“纵观历史,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僧人:“此话何解。”
徐玄桢:“晚辈所作努力,也不过是延缓袁守道这一脉福禄的衰退,尤如那昙花一般,开早开晚,终有一现,一现之后便匆匆凋零,此后袁守道一脉便再无一人可承此道。”
僧人露出若有所思之神态,眼睛看着棋盘,不再言语。
一旁,老者见状,笑道:
“乔觉,可是找到了答案。”
僧人摇头,仍是不语,眉头反而皱的更深。
徐玄桢问道:“师父,这位前辈是要查找什么答案。”
他只觉得奇怪,这和尚有问题了,不去找更大的和尚寻求答案,反而却跑到他师父这个修道的这里。
没听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么。
老者:“他苦寻果位不得,才来此另辟蹊径。”
果位,徐玄桢微微颔首,这个他倒是多少了解一些。
不就是“贷款”成佛么。
所发宏愿越大,得证果位越大,是佛,是菩萨,还会是罗汉,便看于此。
当然,这跟“能力”无关。
就象观音菩萨所发救度众生的十二项宏愿,因宏愿未已,即便已是七佛之师,却也只能端坐菩萨莲座。
但是在法力上却没人敢小觑她,这也是她位尊五方五老之一的原因。
看这和尚垂首皱眉的模样,徐玄桢一时间起了玩心,指尖直接在袖袍下掐动起来。
不料,即便额头是露出了细密汗珠,却仍是算不出这和尚的未来。
难不成是我现在修为不够的原因?徐玄桢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卜算的想法:
“师父,既然果位与人间苦寻不得,何不换个地方。”
在徐玄桢看来,都是“贷款”得果位,既然一个地方的羊毛被耗光了,换个地方就是了,何必这么死板。
不料,徐玄桢说着无心,那和尚听着有意。
这和尚放下手中棋子,竟是起身朝着徐玄桢躬敬行礼道:
“多谢小友指点。”
旋即和尚又是朝着老者躬敬一礼:
“贫僧去也。”
老者颔首:“找到答案了。”
那和尚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道:
“吾曾数次下地狱救母,见过地狱寒苦凄凉,小友说得对,世人不于历史中汲取教训,那便于阴曹结算恶果。用此方法拯救地狱亿万诸苦,亦是正途。”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