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听完和尚的话,徐玄桢顿感不妙。
之前他不认得这和尚,现在,他知道了和尚是谁。
这和尚就是未来地狱真正的掌舵人。
地藏王菩萨。
“你这童儿。”老者笑道:
“他于此地十日不得解惑,如今被你一朝点破,虽是发了宏愿,却怕是再难得佛陀果位。”
这能怨我么,徐玄桢一脸无奈:
“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他没记错,这地藏王菩萨去了地狱,对道这一脉,相当于让出了现有地盘。
关键是,地狱怎么空?
空不了,便等于那和尚要一直在地狱中呆着,怕是要到天荒地老。
“无妨,一个阴凉之地罢了,去收拾收拾行李,我们继续西行。”
老者在心里无奈叹气,本来是准备等徐玄桢历练完,给他安排到地府做个统领十殿之职。
现在倒好,这童儿一句话把属于他的东西给白送了出去。
罢了,等这一趟走完,再想办法便是,老者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不料,身后却没有传来收拾东西的动静。
他回头看去,只见徐玄桢正盯着棋盘,眼神直勾勾的,似是入了迷一般。
不好,老者伸手,指尖泛起一道白光,准备弹向徐玄桢眉心。
这棋盘看似是他与那和尚在手谈,实则是两人在棋盘上以法力做了诸多迷阵,若是普通人陷了进去,没个几百年时间,怕是难以出来。
忽地,老者又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旋即又哈哈一笑。
“乔觉啊,乔觉,我这徒儿帮了你,当真是缘分,你这无心布下的迷障,却是又助了他,且看这一关,他如何过。”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听着山林中歌唱之声,徐玄桢看着四周密林,只觉奇怪。
他不是要帮师父收拾棋局,为何却来此之地。
莫不是进入了幻境?
徐玄桢四处望去,想要找到来时之路,却不得见。
在四处查找许久,终是不得外出之路,徐玄桢一脸无奈,只得循着歌声而去。
不多时,于山路旁见一樵夫,正在那里举斧砍柴。
只是这樵夫打扮却不一般,其头戴箬笠却光泽鲜亮,身穿布衣却纹理细密,腰间更是系着蚕丝环绦。
“老神仙,晚辈起手了。”
见到徐玄桢朝自己行礼,樵夫慌得直接丢了斧子,回礼道:
“不当人,不当人,我拙汉衣食不全,怎敢当“神仙”二字。”
你这一身打扮也不象是衣食不全之辈,再说了,老神仙只是客套话,徐玄桢笑道:
“在下只是不小心在此迷了路,还请老神仙指条出去之路,也好让再从这里出去。”
闻言,那樵夫脸色快速变转,疑惑道:
“寻常人来这里都是寻仙拜师,怎么你到了这里,却是着急着要出去。”
因为我知道这里是虚幻之境,徐玄桢笑道:
“拜师寻仙固然重要,可在下家中尚有老师父需要伺候,还请老神仙指路。”
樵夫笑道:
“这有何妨,若是寻到仙人拜了师,学到了本事,岂不是能更好孝敬你那老师父。”
徐玄桢摇头,再次恳求樵夫指明出去之路。
见徐玄桢如此坚定,樵夫无奈叹了口气,收到这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进了仙山却不想拜师的。
“罢了。”樵夫指了指一旁的小路:
“沿着此路直行,向南七八里远近,有一山门,唤作斜月三星洞,那洞中有一神仙,称名须菩提祖师,你想出去,还是去寻他问问的好。”
徐玄桢心中大惊,连忙问道:
“老神仙,此山可是唤作灵台方寸山?”
“你如何得知,莫非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是在拿我寻乐?”
樵夫看着徐玄桢,眼中疑惑多了几分。
他听从祖师安排,给有缘人指路,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人,这人怎会知道此山之名。
徐玄桢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朝樵夫拱了拱手:
“在下只是听说过此处,叼扰老神仙了,后会有期。”
他不解,这灵台方寸山不应该是在西牛贺洲么,他怎么会忽然来到了这里。
是被莫大法力送到了这里,还是说这里本身就是一处幻境?
徐玄桢沿着山路快速朝樵夫说的位置赶去,过一山坡,约有七八里远,果然望见一座洞府。
他挺身观看,果真是好地方。
只见前方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有仙鹤啼鸣,又有幼鹿奔走。
洞门口有一三丈来高的巨石,其上刻有十个大字。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当真是神仙洞府,徐玄桢整理衣冠,走上前去,抬手朝着门上叩去。
不多时,一仙童开门走,待徐玄桢说明来意,那仙童笑道:
“师父已经知道门外有来客,想来便是你,请随我进来。”
这是要见菩提祖师了么?徐玄桢心中有些激动。
毕竟对方可是传授了孙悟空天大本事的祖师,他在心里,对这祖师可甚是尊敬。
不料,那仙童却并未将其带到什么瑶台,而是领着他穿过一层层深阁琼楼,来到一处柴房前。
“祖师说了,你既然不是来拜师寻道的,便在此做些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的活计,等明悟之时,自然会寻到出去之路。”
啊,这徐玄桢不解。
不拜师,难不成还惹菩提祖师不高兴了?
不对,我来这里之前是和师父在一起的,若是我真的出事,师父他老人家会看着不管?
念此,徐玄桢心灵福至,也不再多想,接过仙童递来钥匙,打开柴房木门,开始忙作起来。
山中无岁月,时日不可知。
在这斜月三星洞内,徐玄桢虽然日日忙碌,却也不是没有自己时间。
并且他发现,这洞府内人似乎并不多。
那仙童每次来取饭,也不过取走两人分量,所以,他每日劳作之事也并不多。
至于菩提祖师,过了后门才能寻见,那后门,仙童已经言明,因为他不是这里弟子,是不可进入。
所以,时间过了一旬,徐玄桢竟是一次菩提祖师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一点倒是让徐玄桢心痒痒。
此时的他倒是理解了前世的追星族,若是自己喜欢的明星跟自己就一墙之隔,怕是那些人早就翻了院墙。
而他没有,非是自己师父,不见,便不见吧。
又过了半旬,徐玄桢在打扫屋子时,偶然发现一间大殿。
那大殿内,密密麻麻的全是放满竹简的架子。
放眼望去,徐玄桢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浩如烟海。
难不成这里有出去之法?
徐玄桢不敢未经允许便翻看他人藏书,连忙将屋门关上。
次日,在询问仙童,仙童又询问祖师,言明可以观看藏书时,徐玄桢这才每日在劳作之后,方才来这里查看书架上存放的书籍。
其内书籍当真是包罗万象,从农桑种植到采药治病记录详细,从儒家、释家、道家到阴阳家、墨家应有尽有。不仅有入定坐关的静字门,更是有有为有作的动字门。
当真是世间之物,皆有包罗。
徐玄桢也不急,既然菩提说了等何时明悟,他便能出去,便看这些书打发时间便是。
“祖师,那人每日闲遐便去大殿观看书籍,他都没拜祖师为师,岂不是平白占了便宜。”
后门后,仙童把打来的饭食躬敬放在祖师面前,语气里颇有微词。
祖师笑道: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人家日日给你挑水做饭,看几本书又有何妨。”
仙童不服,继续说道:
“咱们又不知他底细,若是心善之辈还好,若是作恶之辈,学了本事出去,岂不是要害人,届时平白污了祖师名声。”
祖师吃了一口小酥肉焖饭,这才回道:
“你这童子,与其关心这个,不如跟他讲做饭的本事学学,等他走之后,还能再吃上此等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