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的，不收银子，你这一天不是白干了。”
徐玄桢翻看鱼篓中鱼获，除了有一尾大鲤鱼外，剩馀的，皆是小杂鱼。
银子，自然是要给的，他又不缺钱。
这一路上，凭借一道铜釜小酥肉的配方，他也赚了不少银子，足够这路上的花销。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还要归功于自己师父。
师父从函谷关出来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吃一顿小酥肉闷黄粱饭。
这也让徐玄桢对于这道本来不算拿手的菜，愈发得心应手，只要是开酒楼的，吃了他做的小酥肉，都愿意花银子买配方。
“俺娘是个信道之人，日日给天尊老爷上香祈福，昨晚上，俺娘梦到天尊老爷说让今日的鱼获都不能要钱，俺这才不收银子的。”
卖鱼汉子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说话时满脸都是憨厚笑容。
看了看汉子提着鱼篓的布满裂痕的手，徐玄桢将那尾带着金色纹理的鲤鱼提起，看向身后老者：
“师父，这尾如何，今天给您做个红烧鲤鱼。”
老者点头，示意徐玄桢看着办。
自从这童儿改了名字，烧饭水平是越来越高，还能时常整出点儿花样，让他很是欢喜。
“这么好的鱼，倒是可惜了，若是有铁锅，做出来的肯定更好吃。”
徐玄桢感慨着从怀中拿出一小粒碎银子塞给渔夫：
“功夫不能白费，该收的银子还是要收的。”
渔夫闻言，连忙将银子推回：
“俺娘说了不收，那便不能收，方才听你说铁锅，俺家倒是有一口，是俺爹打的，你想用，可以去俺家。”
你爹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铸造大师？徐玄桢心中纳闷，这个时代能打出一口铁锅的，怕不是神人。
不过，徐玄桢真的心动了。
用铜釜烧饭，只能炖煮，天天吃软烂的食物，不利于牙齿健康。
看到徐玄桢看自己，老者笑道：
“你这童儿，看我作甚，牛儿不是被你牵着的么。”
徐玄桢嘿嘿一笑，朝着渔夫拱手道：“那便有劳了。”
袁家村，一院子内。
徐玄桢看着男子搬出来的跟铜釜造型一样的铁锅，只觉头疼。
铁锅是铁锅，却跟前世他用的铁锅造型很不一样，并且，这铁锅表面坑坑洼洼，直接把炒菜的梦想打破。
“阿桂，怎么样，客人对这锅还满意么。”
一旁，瞎了眼的阿婆用手拉着渔夫手，脸上带着喜色。
家里来个客人本就不容易，听说徐玄桢是个修道的之后，阿婆更是喜不自禁。
而一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躲在一妇人身后，探着脑袋，满脸好奇却不敢上前。
徐玄桢回头看了一眼师父，见师父点头后，连忙说道：
“满意，阿婆，这铁锅很好，我这就去做饭，等会咱们一起吃。”
待从背囊里掏出两个苹果塞给小孩后，他才提着铁锅朝灶房走去。
这家人家境一般，却仍是挤出银钱来给天尊上香，虽然徐玄桢看不出来那神象上画的是哪一位天尊，但是他不能寒了老阿婆的心。
去鱼鳞，裹面粉，热锅冷油，先煎鱼尾，再煎鱼身子，随后加水和香料炖煮，待火开后，再把揉好的黄粱饼子贴在铁锅边缘，盖上临时凑来的木头盖子。
一家人看着徐玄桢忙活的样子，只觉得比看傩戏都要过瘾。
老者则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对于徒弟的厨艺早已见怪不怪，却仍是被铁锅中传出的香味给勾动的不断耸鼻。
“娘，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晚饭，院子石桌旁，小男孩儿吃了一口娘亲送进嘴的鱼肉，高兴的直蹦跶。
看着偎依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妇人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却带着忧愁。
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将鱼肉中鱼刺一点点剔除，随后将蘸了汁水的鱼肉送入孩子嘴中。
“有客人在呢，别愁眉苦脸的。”
渔夫低声说着，同时把剥好的鱼肉送到老娘碗中。
徐玄桢觉得这其中有事，看向自己师父，想要询问意见。
自己师父却只是闷头干饭。
“老哥，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不妨说一说。”
渔夫连连摆手：“多谢客人了，能让铁儿临走前吃一顿好饭，俺已经感激不尽，怎敢再劳烦客人，再说了，此种事情也不是客人能插手的。”
听渔夫这么说，徐玄桢更加好奇。
铁儿是渔夫儿子名字，三四岁的孩子，一顿饭能吃三个黄粱薄贴饼，怎么会和“临走前”这三个字沾边。
老者把空碗递给徐玄桢，笑着看向渔夫：
“不妨说说看，我这弟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啊我能有什么本事，师父你这不是坑我么，要是真的有妖怪作乱，我去了怕也只是加一道菜。
徐玄桢只觉得手中碗瞬间重若千斤。
虽然之前师父说那马家村的新娘子是菩萨头发成了精变的，但是他也没见菩萨的面啊。
况且到现在师父都没说名号，也没传授半点本事，他除了烧火做饭，真是什么都不会。
现在的他，若是放到取经团队里，连那俩放屁添风的都比不上。
一旁，渔夫看着徐玄桢不回应，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是暗暗叹气。
徐玄桢把鱼肉中鱼刺小心剔除，又添了汤汁，双手奉给老者，这才对渔夫说道：
“老哥，师父说的不错，我也是有些本事的，说不定真的能帮忙。”
徐玄桢觉得这可能是师父给的考验，既然如此，先硬着头皮上，看看问题是什么再说。
闻言，渔夫将手中碗筷放下，直接拉着妇人跪了下去：
“小老爷，实不相瞒，我们这袁家村虽然不是以打渔为生，却也要靠天吃饭”
坏了，这件事情我帮不了忙。
听完渔夫的话，徐玄桢只觉得头大。
俺渔夫话中信息讲，这袁家村附近的河有三条，分别是泾河，渭河，灞河。
按常理来说，三条河流经过，应该是风调雨顺，即便庄稼收成欠缺，也能凭借河中鱼获度日。
可是，偏偏不是。
因为是三条河流交汇，这附近偏偏成了三不管地带。
三不管，不是官府不管，而是河神不管。
据说是因为三条河的河神都互相看不上眼，又都是职位平等，在争抢了一番后无果，便商量一致，都不再管这地方。
他们不管，有人管。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条成了精的鲤鱼，在这里创建势力，要求袁家村每年奉上童男童女一对，可保袁家村风调雨顺。
若是不从，不仅从河里打不出一条鱼，天上更是连半点雨水都下不来。
“老哥，这么说这次是轮到你们家了，什么时候举办河神祭祀。”
渔夫拉着妇人连连磕头：
“后天，后天早上就要把铁儿和村里另外一个女孩儿一起送到河边。”
徐玄桢把目光看向师父，总不能真的让他硬上吧。
老者把空了的碗放下：
“不急，过了今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