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鲁达虎目中的寒光,种彦崇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他知道这寒光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是鲁达担心自身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官差随时可能会来追捕他。
但有一说一,虽说鲁大师向来粗中有细,但很多时候这细又细的不太足够。
种彦崇这三天跑了一千六百里路,拢共也就在两个地方找客栈歇过脚。
然而,就在随机的两处客栈中,来来往往的商客都曾谈到有一个体壮如熊,满脸胡须的好汉,在各处打抱不平,行侠仗义……
“惩奸除恶,为民除害自然是极好的,但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自己通辑犯的身份啊?”
“还有刚刚在雁门关门口,鲁大师你对着城门楼上的通辑令一动不动,是准备让周围的百姓抢先体验一下北宋版的‘大家来找茬’吗?”
“要是我再来迟一些,没准水浒里就得多出一回‘花和尚大闹雁门关’了。”
“说起来这处酒铺也不可久留,但实在是饿的有些眼冒金星了。”
想到这,种彦崇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面鲁达的目光,搬出了早在路上就想好的说辞。
“兄长莫要疑虑,我之所以能在雁门县找到兄长,说起来还是因为金翠莲父女。”
“金翠莲父女?”鲁达眉头微皱。
“是的,兄长的脚程太快,行踪不定,实在难以追寻,但金翠莲父女的行程倒是好找。”
“他们父女俩本应回东京,但是不知为何却在这雁门县滞留了下来。”
“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想着就算找不到兄长,能再帮一帮这对可怜父女也是不错。”
一边说着,种彦崇一边给自己和鲁达都倒上了酒:“没想到一到雁门县门口,就遇到了兄长,实在有些巧了。”
“就是没想明白,兄长刚刚为何要对着自己的通辑令发呆。”
闻言,鲁达心中的疑虑全部消除,但又莫名地有些尴尬:“俺只是觉得那画象好生眼熟,但碍于不识字,一时间有些呆愣,让兄弟见笑了。”
“兄长,莫要说这些,识字又如何,不识字又如何?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见着兄长这般急公好义的好汉,谁人不钦佩,不赞叹?”种彦崇义正严词,目光灼灼。
鲁达被种彦崇这一番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端起酒碗,敬了一碗:“吃酒,吃酒!”
种彦崇干脆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警剔地环顾四周,沉声开口。
“兄长,刚刚我看城门楼旁有人似乎是认出了你,吃完这碗酒,我们还是得先离开,免得……”
然而,还没等种彦崇说完,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官军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听着这般声响,鲁达脸色大变,猛地从条凳上站起,看向种彦崇。
“不好,一定是城门楼有人认出了洒家,去报官了,你速速从后门离开,这里交给洒家!”
闻言,种彦崇豪迈一笑,从身后的包袱中抽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钢刀。
“兄长,莫要说笑了,我岂是那种临阵脱逃之人!?”
只不过,他握刀的手,正微微颤斗。
“不是,真就这么乌鸦嘴吗?话还没说完,官差就来了?”
“雁门关这地方的百姓报官这么快,官差效率这么高?”
种彦崇有些紧张地在心中碎碎念。
尽管在原身的记忆中,他年少时就曾入过军营,杀过敌军,但对于现在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种彦崇来说,杀人这事儿还是有些超纲了。
电光火石间,店外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鲁达急切地抓住了种彦崇的手臂,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兄弟,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你是三代将门之后,前程似锦,犯不着卷入这种事儿!”
“快!你赶紧从后门走,然后立刻离开雁门县,别再回来,洒家会为你拖延时间。”
听着鲁达的话语,看着他脸上真切又着急的神情,种彦崇心中莫名地镇定了下来。
童年记忆之中的英雄好汉,此时站在自己的身旁,只要一念之下,就能与其并肩作战。
哪有男儿能抗拒的了这种诱惑!?
种彦崇握刀的手不再颤斗,在乱作一团的酒铺中傲然而立!
“兄长莫要再说笑了!”
“如果我是那只为自身平步青云,而抛弃兄弟之人,我又岂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这酒铺就这么大,后门也有马蹄声,官差想必已经包围了这里,逃是逃不出去了。”
“不若我们兄弟联手,杀出个郎朗青天!”
闻言,鲁达不再言语。
他只是默默地从身后抽出了一根哨棒,塞入了种彦崇手中,并夺过了他的钢刀。
“兄弟,你用哨棒护住俺的后背,俺带你杀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你千万不要夺了官军的性命,只要手上不沾血,种相公终归是有办法的。”鲁达言辞恳切。
话音刚落,十馀名如狼似虎的官差,便鱼贯而入!
为首的官差一手拿钢枪,一手拿着一张通辑令,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鲁达:“果然是贼人!犯人鲁达,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呵,好大的口气!”
鲁达怒目圆睁,脚下一勾,一条木凳瞬间化作了飞火流星,直击那官差的面门!
“啊!”那官差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上!给我上!拿下这贼人!”
话音未落,一群官差便冲到了鲁达的面前。
刹那间,刀光枪影,吼声连连!
鲁达将手中的钢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将那迎面刺来的长枪悉数挡下,同时手脚并用,一脚踢飞了最近的一名官差。
又是大力一拳,将一名官差,硬生生地打出了酒铺!
与此同时,酒铺的后门也传来了一阵喧嚣。
伴随着一声巨响,后门破裂开来,又是数名披坚执锐的官差冲入了酒铺。
“贼人受死!”
官差们大喝着,向着种彦崇冲来。
“兄弟,小心!”鲁达一刀砍飞了一人。
“兄长,无需费心,后背交由我来!”
种彦崇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哨棒,正面迎上了那群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