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连忙推辞,言明自己新上梁山,寸功未立,岂敢觊觎寨主之位?
其意显然暗指,他擒史文恭乃是执行命令,并非独自决策,不敢居功,更是从未想过寨主之位。
吴用、李逵、花荣等宋江心腹更是纷纷出言,力挺宋江,言宋江德才兼备,众望所归,卢俊义岂能相比?
虽不是三辞三让,却也是在一番看似谦让、实则早已安排好的戏码之后,宋江“顺理成章”地被推举为梁山泊总寨主,并将“聚义厅”改为“忠义堂”,树起“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
而史文恭,则在这场权力交接的戏码之后,被迅速处决,以祭奠上一任寨主晁盖晁天王。
消息传到二龙山,武大听完详细过程后,沉默良久,心中一句“握草”不知该不该说。
“好一个宋江……好一个‘忠义堂’!”武大眼神一凝,轻声道,“借晁盖遗言逼卢俊义表态,再以众意自居,名正言顺坐上寨主之位。既全了‘义’名,又得了实权。”
“那史文恭,不过是其权力路上最后一块垫脚石,用完之后便毫不尤豫地舍弃。这份权谋机变,这份狠辣果决,不愧是黑三郎啊,当真了得。”
他知道,从此刻起,梁山泊正式进入了“宋江时代”,一个以“忠义”为外衣,以招安为最终目的的宋江时代。
“兄长,宋江既已坐稳寨主之位,下一步,恐怕就要全力推动招安了。我等……”杨志欲言又止,显得忧心忡忡。
他虽为将门之后,但接连两次于花石纲和生辰纲上失利,早已将某些不切实际的野望压下,在武大的暗示下,更是极力反对招安。
武大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他做他的忠义梦,我修我的登天路。联盟依旧,但我们二龙山,绝不能成为他宋江招安路上的筹码或炮灰!”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必须加快二龙山自身发展,同时,还要在梁山内部,埋下更多的“钉子”,扶持或引导反对招安的力量,让宋江无法随心所欲。
“传令下去,”武大对杨志道,“以我们二龙山众多头领之名,备上一份厚礼,恭贺宋公明继任梁山泊寨主之位。同时……附上我亲笔信一封。”
信中,武大再次重申二龙山与梁山泊的兄弟盟约,恭贺宋江继位,并委婉提及“当此多事之秋,强敌环伺,愿与公明兄及梁山众兄弟,同心协力,共保山寨安泰,以待天时。”
信中绝口不提“招安”二字,反而强调“共保山寨”、“以待天时”,其意不言自明。
这既是隐晦的承认宋江现在在梁山的地位,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隐晦的告诫和立场宣示。
另一方面,梁山。
宋江坐稳梁山泊之寨主之位后,改聚义厅为忠义堂,树起“替天行道”杏黄旗,其招揽人心、集成内部的手段确实不凡。
他论功行赏,重新排定座次,将卢俊义高高捧起,列为副寨主,却将其兵权分散。
对林冲、三阮等晁盖旧部多加抚慰,赐予重金美宅,却将其实权岗位或调换,或安插自己亲信。
对关胜、呼延灼等降将,则是极力进行拉拢,不惜许以高位。
一时间,整个梁山泊表面上众志成城,气象一新,似乎比晁盖时代更加兴旺。
然而,在这“兴旺”之下,潜藏的暗流与不满,却如同地火,在武大布下的“暗桩”窥探下,悄然传递至二龙山。
“兄长,据戴宗兄弟和咱们的人传回消息,宋江虽表面公允,但林冲教头自晁天王去后,时常独自饮酒,面露郁郁之色;阮氏三兄弟被调离水军内核,多有怨言;便是那新上山的卢俊义,虽然位高,却并无多少实权,其家仆燕青似有微词……”杨志将汇总的情报一一禀报。
武大静静听着,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缓缓划动,勾勒出梁山权力结构的脉络。
事实上不用杨志多说,他也能猜到宋江会做些什么,又会引起什么动静。
宋江此番举动,看似集成整个梁山的力量,但他依靠的终究是他个人的权术与利益上进行捆绑,而非晁盖那般以义气凝聚。
这种根基,在平时尚可,但……一旦面对重大考验,尤其是触及根本理念的“招安”问题时,极易产生裂痕。
“宋江接下来,必会有所动作,以巩固其寨主说一不二的权威,并试探各方反应。”武大判断道,“其目标,或许就是某个具有一定声望,却又相对独立,而且可能对其招安大计构成阻碍的山头或人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沙盘上,与梁山泊遥遥相对的另一处所在,曾头市虽破,但其背后隐约关联的,是更为庞大、且与朝廷关系更为密切的势力。
或者……是内部某个尚未完全归心,又掌握着特殊力量的头领?
就在这时,武大心神微动,“内景天地”之中,代表梁山的一角,忽然泛起一丝极其隐晦的血光煞气,这煞气并非指向外部,而是源于内部,且与一股刚猛酷烈的枪意隐隐相连!
“这是……林冲……”武大瞳孔微缩。
原着中,林冲在宋江上位后便郁郁而终,但此方世界因他的介入,气运已然发生改变,林冲的命运轨迹难道丝毫未曾发生改变?
这股血光煞气,是预示林冲即将遭遇不测?还是说……他将要做出某种激烈的反应?
“传令戴宗,加派人手,密切关注林冲林教头的动向,尤其是其与宋江、吴用等人的接触,以及其麾下兵马调动,事无巨细,速速来报!”武大沉声下令。
林冲若反,梁山必乱,但这未必符合他们二龙山的利益。
一个混乱的梁山,固然能牵制宋江其人,但也有可能引来朝廷更猛烈的打击,甚至将二龙山拖入不可控的未知旋涡。
至于说,要不要拯救林冲?
武大只能说句呵呵,林冲的悲剧可不在于别人,而在于自身,再说了,他现在早已家婆人亡,还有什么可拯救的必要,倒是……
“若把林冲拉拢过来,坚决对付蔡京高俅……是否还有那么一丝考虑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