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西门庆这厮与王婆……潘氏惊怒交加,一口气没上来便去了。西门庆与王婆……还有这潘金莲……哼,自作孽,不可活!”
都头已然下了结论,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西门庆平日作为的不屑,也乐得将此案定性为丑闻,免得深究麻烦。
毕竟,西门庆虽然有些势力,但死了也就死了,谁会为了一个声名狼借的死人多事?
王婆和潘金莲?都是些个无足轻重之人,更兼之风评不好,根本没人在意她们的死活。
至于武大郎,倒是有些麻烦,那可是打虎英雄——武松,武都头的亲兄长,听闻更是颇有些长兄如父的感觉,万一死了,还真有些麻烦。
“清理现场,将尸首先行收敛。速去找个最好的郎中来给武大郎看看,务必要将他救活,否则武都头回来,怕是要生出什么乱子……”都头挥挥手,已然定下了调子和处理的章程。
衙役和仵作开始忙碌起来。有人试图将西门庆和王婆分开,却发现两人僵直地纠缠在一起,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更是坐实了“精气耗尽身亡”的判断。
武大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嫌疑基本上算是摆脱了,接下来,只需苏醒过来,寻机脱身即可,还有武松……
衙役们手脚麻利地将三具尸体用草席裹了抬走,自有西门庆的家人闻讯赶来,哭天抢地一番后,终究嫌丢人,只想尽快了事。
还有王婆和潘金莲那没什么分量的亲属,几乎全程都是便不作声。
陋室内被粗略打扫了一番,但那混合着死亡、污秽与药味的诡异气息,却一时半会儿难以散尽。
都头临走前,特意吩咐留下的两个衙役和闻讯赶来的保正:“好生看顾武大郎,郎中马上就到。武都头未归之前,此地需有人看守,勿要让闲杂人等惊扰了病人。”
他言语间,对那打虎英雄武松,显然存着几分敬意和忌惮。
很快,阳谷县最有名的老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仔细为武大诊脉,翻看眼皮,又查看了胸前的伤势,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如何?老先生,武大郎可还有救?”保正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若武大真死在这里,武松回来迁怒,他们这些街坊邻里和负责看守的衙役、保正,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郎中捋着胡须,沉吟道:“脉象浮游无力,时断时续,气血两亏,邪热内陷。胸前这外伤倒是愈合了些,但内里五脏受损,元气大伤……更兼急怒攻心,痰迷心窍……”
“唉,能吊着一口气已是万幸。老夫开几剂固本培元、清心开窍的方子,先灌下去看看。若能熬过这三五日,或有一线生机,若不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众人都明白,一时间,屋内气氛更加凝重。
药很快煎好,由郓哥儿战战兢兢地端进来,在保正和衙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给武大灌了下去。
武大配合地做出吞咽动作,暗中却以“内景天地”悄然分解、吸收了药力中有益的部分,其馀杂质则被“道种”缓缓转化排出。
这固本培元的药物,对他此刻正在缓慢恢复的身体,倒也聊胜于无。
他继续维持着那副油尽灯枯的昏迷模样,呼吸微弱,面色青白,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命不久矣。
时间在压抑的氛围中流逝。
白日里,左邻右舍少不了探头探脑,议论纷纷,各种关于西门庆、王婆、潘金莲死因的离奇版本在紫石街乃至整个阳谷县疯狂传播,但内核都绕不开“报应”、“撞邪”、“丑闻”这几个词。
武大郎则被塑造成了一个可怜又可悲的苦主形象,重伤在床,连妻子与奸夫(虽然换成了王婆,但性质更恶劣)死在自己面前都无力阻止,甚至可能因此被活活气死。
武大对这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自身的恢复与对《万象内景经》的体悟中。
“内景天地”在“道种”的滋养和《万象内景经》框架的引导下,正以一种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稳固并缓慢扩张。
那片因吸纳了此地残留的惊恐、怨恨、鄙夷等情绪而略显阴郁的局域,被他缓缓梳理、净化,将其中的负面意念剥离,只留下精纯的情绪能量,反过来滋养“内景”的成长。
他的内力,也在这过程中有了明显增长,虽然为了伪装,他将大部分新生的“万象初元内力”约束、压缩在丹田和“内景”深处,只流露出微弱的气息,但实际积累的速度,若有修炼中人感知到,定然会惊骇莫名。
第三天下午,武大的感知中,一道熟悉而又充满煞气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县城门口方向冲来!
来了!武松回来了!
武大心中一动,立刻调整自身状态。
他不仅模拟出重伤垂死的脉象和气息,更刻意让体内气血微微逆行,营造出一种因极度悲愤而经脉错乱的假象。
同时,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仿真中与武松相见的场景,将那份属于“武大郎”的悲恸、委屈、不甘与对兄弟的依赖之情,蕴酿到极致。
“大哥!大哥何在?!”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在楼下响起,伴随着保正和衙役惊慌失措的阻拦声、解释声。
紧接着,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武松那高大魁悟、风尘仆仆的身影,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撞开门帘,冲入了屋内!
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死灰的武大,以及屋内尚未完全散尽的污秽气息和药味。
尽管在路上已隐约听到些风声,但亲眼见到兄长这般模样,武松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虎目瞬间赤红!
“大哥!”武松一个箭步扑到床前,单膝跪地,颤斗着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武大,生怕一碰就碎了。
他感受到武大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以及体内那紊乱不堪、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心如刀绞。
“是谁?!是谁害我大哥至此?!西门庆那狗贼呢?!潘金莲那贱人呢?!”武松猛地转头,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目光凶狠地扫过跟进来的保正和衙役。
那凌厉的杀气,让两个平日里也算见过些场面的衙役都腿肚子发软,保正更是差点瘫坐在地。
“武……武都头息怒!”保正连忙将官府定案的结论,以及街坊们的见闻,结结巴巴地复述了一遍。
“……西门庆与那王婆,确系……确系纵欲身亡,潘氏是惊惧猝死……令兄他,他是重伤未愈,又遭此打击,这才……”
“放屁!”武松怒吼一声,根本不信这套说辞,“我大哥老实本分,怎会无缘无故受此奇耻大辱,又落到这步田地?定是那西门庆狗贼勾结淫妇毒妇,害我大哥!如今死无对证,便想用这等鬼话搪塞于我?!”
他越说越怒,身上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猛地站起身,似乎就要去找西门庆家的人算帐,或者去县衙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