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床上的武大,仿佛被屋内的动静惊扰,微弱地唤了一声“兄弟”,眉头痛苦地皱起,眼角似乎有泪痕滑落(实则是他以内力逼出的些许湿气)。
这一声微弱的话语,如同最有效的镇静剂,瞬间让暴怒的武松冷静了下来。
他慌忙回身,再次跪倒在床前,紧紧握住武大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兄长!兄长!你醒醒!是二郎回来了!二郎回来了!”
武大心中暗叹,知道过犹不及,现下的火候倒也差不多了。
他凭借着对肉身入微的掌控,以及仿真中积累的“表演”经验,开始缓慢、艰难地……“苏醒”。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眼神涣散无光,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缓缓聚焦到武松脸上。
“……兄……兄弟……”他嘴唇翕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弱和沙哑。
“兄长!是我!是我!二郎在这里!”武松见武大苏醒过来,顿时喜极而泣,铁打般的汉子眼框都变得有些湿润,连忙将耳朵凑近。
“……回……回来就好……”武大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一般,“我不……怨她,悔……不该没听……兄弟的话,你临……走时还嘱咐我,遇事……不要与人争执,等你回来……再做理论……”
此时此刻的武大真想给自己颁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他也没想到自己竟将一个受尽屈辱、恍若濒死之际见到唯一亲人的小人物形象,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我……我恐怕是不行了……兄弟……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说着,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睛缓缓闭上,呼吸再次变得微弱下去,似乎再次陷入了昏迷。
“兄长!兄长!你撑住!你不会有事的!二郎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救你!”武松见状,肝胆俱裂,猛摇着武大的肩膀,却发现兄长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反应。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外面吼道:“郎中!快去请最好的郎中!把我兄长救醒!否则我武松非得拆了这阳谷县!”
武松声音如同虎啸一般,震得屋瓦簌簌作响。
保正和衙役连滚爬地去请郎中了。
武松则红着眼睛,死死守在床前,握着武大刀削般粗糙的手,一遍遍地低语:“兄长,你放心,二郎回来了,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那些害你的人,就算死了,我也要掘了他们的坟!你一定要撑住……”
武大在心中默默对这位情深义重的兄弟,自己最喜欢的梁山好汉,道了声歉。
这番做戏,也是实属无奈。
此番若要彻底摆脱嫌疑,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便是最好的掩饰和证明,若是再加之武松这个打虎英雄兼都头的势,方能万无一失。
再者,他也想趁着眼前这具身体的状态,趁机让武松彻底认同自己这个兄长。
日后再“当”着他的面,来个“奇遇”“恢复身体”和“补全根基”,以免难以解释,或不好取信于他。
既然有武大这么一个身份,他自然要和自己最喜欢的梁山好汉,处成真正的兄弟,方才不留遗撼。
事实上,一切如他意料那般,有武松在他身边守着,加之他这番“精湛”的演技,短时间内,绝不会有人敢怀疑到他头上,哪怕只是一丝。
那可是很有可能被打虎英雄武松视为生死仇寇,不死不休的那种。
而他武大,则可以安心地在这“重伤垂死”的伪装下,继续积蓄力量,等到风波过去,便可无所顾忌,那时便是一飞冲天,也未尝不可。
果然,武松的归来,如同在阳谷县这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千斤巨石。
他根本就不信官府那套“纵欲撞邪”、“惊惧猝死”的鬼话。
在他心中,兄长武大老实懦弱,此番定是受了西门庆与潘金莲的合伙欺害,落得重伤,那王婆也必是帮凶。
如今西门庆和潘金莲、王婆死得蹊跷,或许真是遭了报应,或许是他们武家先人保佑,否则这笔帐,他武松必须亲自要算个明白!
当然,也是因为武大尚且健在,还需救治,否则他可不是那种委曲求全之人。
原着中不就是这般,待他归来,武大已然身死,正所谓“兄长已死,我已无心分辨是非对错!”
何况他坚信,兄长武大必然无错!
哪怕西门庆在阳谷县权势滔天,哪怕他在东京有着关系和后台,他武松照样选择杀了了事。
失去了兄长武大的束缚和牵绊,他武松顿时便从“循规守矩的都头”彻底转变向了“快意恩仇的行者”!
为替兄长报仇,武松不再遵守官府律法,亲自设计取证,当众杀潘金莲和西门庆,直接从“执法者”转变成了“私刑者”。
只因兄长武大是武松在世间唯一的亲情羁拌,武大之死让他对人情世故更冷漠,行事更决绝。
也让他从对兄长的亲情之义,扩展为对兄弟的江湖之义。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曾经的武志最喜欢武松的原因,此世他是看不到武松替他武大报仇的那一天了。
但却不防碍,他参与进其他事件里面去。
只是……武大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武松,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武松对他这个兄长的兄弟之情,炽热真诚,丝毫做不得假,让他这穿越而来的灵魂也感到阵阵暖意,甚至有一丝愧疚。
但他更清楚,既然选择了眼下这条路,那此时就绝非摊牌的时机。
……
思虑间,几日时间转瞬即逝。
表面上,武大只能继续扮演那个身体虚弱,好悬差点死过去的苦主,加深自己“重伤垂死”的表象。
然而,暗地里,他的修炼一刻也未停止。
《万象内景经》在“道种”的支撑下高效运转,“内景天地”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而隐蔽地汲取着周遭的天地元气和各种情绪。
甚至连武松那无意中散逸出的些许气血之气,和一些很是奇特的东西也被他吸纳进来,化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