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躺在略带一丝凉意的床榻上,双目微闭,呼吸微弱而均匀,俨然一副重伤多日未愈、昏睡不醒的模样。
然而,他的灵台一片清明,丹田内的“道种”缓缓旋转,身体和内力在不断吸纳天地元气后,正在缓慢而稳定地变强变强再变强。
但感知却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将陋室内外的一切动静尽数捕捉在内。
屋外,冬日寒风吹过,吹得破旧的门窗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敲梆报时的声音,转眼竟已是三更时分。
屋内,三具逐渐僵硬的尸体无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诡异与恐怖。
空气中除了原本的霉味和药味,又混入了一丝特殊的气味。
武大心中古井无波,潘金莲、西门庆、王婆,这三个在仿真中多次置他于死地的“凶手”,如今已彻底凉凉了,很快便无人再记得他们。
他们的死,无关善恶,只能说是取死有道,武大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清扫尘埃后的淡漠。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现场布置得应该没有破绽。”武大在心中复盘,“西门庆与王婆双双‘那啥而死’,潘金莲‘惊怒猝死’,虽然看着确实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诡异,但大不了施展些手段,引导他们往撞邪上面去想。”
“反正我一直‘重伤昏迷’。只要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不刻意往他杀方向深究,官府大概率会以丑闻定案,草草了事。”
关键在于,谁会第一个发现?应该会是他吧……那将“重伤昏迷”的自己,彻底从这场风波中彻底摘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四更天刚过,武大的感知中,街面上方才开始有了些细微的动静。
他心念微动,体内内力依照《万象内景经》的路线悄然运转,并非为了修炼,而是刻意模拟出一种气血逆行、经脉紊乱的迹象。
同时,他控制着面部肌肉,让脸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白,额角甚至逼出了几滴冰冷的虚汗。
做完这些,他彻底收敛自身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仿佛真的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脆梨……又大又香的脆梨……”
天光微亮时,楼下果然如武大猜想那般传来郓哥儿的声音。
不知为何,这小子平日与武大最为熟络,时常帮着跑腿不说,每天更是雷打不动喊他一起上街。
一个挎着篮子卖脆梨,一个用扁担担着卖炊饼(其实就是白面馒头)。
这几日更是连着上楼来,找了他好几趟,武大默默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郓哥儿那带着些少年稚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武大!武大!今日身体如何?能下地了吗?”
屋内无人应答。
郓哥儿又喊了两声,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好奇和对武大的关心驱使下,他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
“武大?金莲嫂嫂?王干娘也在这里?还有……西门庆?!”
下一刻,一声尖锐到变形的惨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啊!!!死人了?死人了!”
郓哥儿连滚带爬地摔出门去,脸色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连鞋子跑掉了一只都顾不上,跟跄着跑下楼去,而后拼命向街上跑去,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叫。
这一下,一石引起千重浪,整个紫石街瞬间被惊动了!
左邻右舍纷纷开门探看,当一些人壮着胆子凑跑到武大家二楼,看清屋内那不堪入目的景象时,惊呼声、呕吐声、议论声顿时响成一片。
“天爷!西门大官人和王婆子……他们怎么会……”
“哎呦喂!这……这真是丢死先人了!”
“快看!武大娘子也……也没气了!”
“武大郎呢?武大郎怎么样了?”
有人发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武大,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还有气!武大郎还活着!只是看他这模样……怕是不知还能不能撑得下去啊!”
现场一片混乱。
有跑去报官的,有去找郎中的,更多的是围在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被这离奇但绝不香艳的死亡现场惊呆了,毕竟和西门庆死在一起的可不是潘金莲这位俏佳人,而是王婆这个老婆娘。
各种猜测和流言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传播,最为人所接受的可能就是他们撞邪了,要不然实在没法解释啊。
尤其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更是清楚地知道,甚至当面撞破过,西门庆和武大那位娘子潘金莲的不当来往。
如今事件中的女主人公竟然换成了王婆??!
这合理吗?
这真的对吗?
不多时,阳谷县的几个衙役在都头(并非武松)的带领下,捂着鼻子走进了这间充斥着死亡和特殊气息的陋室。
经验老到的仵作何九叔也被唤了过来。
武大依旧“昏迷”着,但感知全开,密切关注着官府这些人的动向。
那都头皱着眉头,扫视着现场:西门庆和王婆到死还连在一起,死状极为不堪,明显是纵欲过度,就是……他们实在不想看第二眼,因为太辣眼睛了。
而潘金莲则是倒在一边,面色惊恐,似是受了极大刺激;而唯一的活口武大郎,仍昏迷在床上,胸前的旧伤纱布还在,脸色死灰,怎么看都是个命不久矣的苦主。
“西门庆与那王婆……”何九叔秉着职业素养,初步查验后,低声向都头回报:“虽然颇为诡异,但确系脱阳脱阴之症,精气耗尽而亡。”
“至于潘金莲……心脉骤停,象是惊惧过度所致,至于因何如此,怕不是西门庆和王婆之事吧……”
“武大郎……一身伤势沉重,高热不退,怕是昏迷多日了,若是缺乏救治,一旦醒不过来……”
都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想着术业有专攻,这些东西还是何九叔这个经验老道的仵作只有发言权。
接着他又询问了几个最早发现现场的邻居,尤其是已经吓坏了的郓哥儿。
众人的说辞基本一致,而且也都能证明武大郎重伤卧床多日,连地都下不了。
更何况这些日子潘金莲每日为武大郎出门抓药、煎药,不论真假如何,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