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只觉得一股股奇异的力量透体而入，探查着自己的根底。
他强忍着不适，片刻之后，齐威收回了手，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极其惋惜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方寒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难道要发生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可惜了。”齐威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真实的遗撼，
“这筋骨架子，本应是块上等朴玉啊，宽而不塌，松而不弛，轫性极佳……只是，可惜你年纪已十七。
习武一道，筋骨开合定型多在十五岁前为最佳。晚来这几年……错过了最易塑形的时机。
如今根骨虽非下乘，却也称不上优良，比之常人强一线罢了。
齐威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真的见到一块美玉蒙尘。
听到是年龄问题，而非根骨低劣，方寒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回肚子里。
早几年？早几年我这具身体的根骨恐怕才真是平平无奇的下等货色。
这大器晚成天赋，竟连齐馆主这般老江湖都能蒙蔽几分，只道是未在最佳年龄开发。
这发现让他对未来的信心又增了几分。
惋惜片刻，齐威收起情绪，重新恢复威严的面容：
“根骨既定，多说无益。你如今能依靠的，便是勤勉与悟性。”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方寒，“既入我威远武馆，便传你我之根基武学——《磐石拳》。”
方寒精神一振，立刻竖起耳朵，不敢有丝毫懈迨。
“《磐石拳》重根基，讲求稳如山岳，发力如炸雷。其诀要分内外两部，外练打法，形如猛虎，势若奔雷，动若惊涛；内修桩功，则是根本。
‘不动如山桩’，即为其内功根基。桩功成就，气血自壮，筋骨自强，方能承载拳法爆发。”
齐威顿了顿，问道：“你可知何为武道？”
方寒想起齐威之前所言，再结合自身的理解，不敢托大，谨慎答道：
“回馆主，小子粗鄙，只知武道一途，无非是力气比别人大，速度比别人快，打得比别人准，受得住别人的打。求的是气血强健，筋骨有力。”
齐威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赞许之色：
“不错。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玄虚道理。武道，说穿了就是生死搏杀之技。习武筑基，首在畜养气血。
气血如薪，薪足则火旺，气血越足，气力自然越大，速度自然更快，再辅以熬筋炼骨之法，增强体魄承受之力。
这便是根本，你那番话虽糙，理却不糙。总比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上来就空谈什么天人合一、拳意通神的混帐小子强。”
得到馆主肯定，方寒心下稍安，更是集中所有精神聆听。
“看好了！”齐威低喝一声。
只见他身形一晃，如流云般飘逸轻盈，无声无息便已站到了演武场边缘一根离地三尺高的圆木桩上。
那木桩不过碗口粗，光滑异常，普通人站上去只怕立时就要摔下。
但齐威双足踩实，脚趾如钩紧扣桩面，身形瞬间沉凝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与那木桩、与脚下的大地连为一体，化作了一块真正的磐石。
稳得不可思议，任凭四面来风也难动其分毫。
紧接着，他动了。
“磐石初立！”双膝微曲，重心下沉，如根须深扎。
“撼岳起手！”右臂屈肘上格，带动腰背发力，动作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爆发前的静蓄。
“开碑！”左拳陡然由腰间螺旋冲出，如崩山之石，拳风低沉呼啸。
“裂石！”右拳紧随其后，一个斜劈，力道刁钻狠辣，隐隐有破空之声。
“石鼓雷鸣！”双拳于胸前交叉，手肘猛地向两侧振开，一股无形的气浪仿佛在周身涌动。
“崩山碎玉！”脚步在桩上轻碾，如同在地面滑行，一个弓步冲拳轰出，全身力量拧成一股绳，凝聚于拳锋一点，霸道绝伦！
齐威的动作沉稳如山岳崩催，招式古朴凝练，不见多馀花巧，但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悍勇之势。
明明只是桩功配合的起手几式，却打得木桩嗡嗡作响，气劲馀波激荡起地面细微的尘土。
方寒看得心神震撼，呼吸都几乎停滞。
他能清淅地感受到那看似寻常的招式下蕴藏的可怕力量。
原来武道真的可以如此刚猛，如此质朴而强大，这绝不仅仅是街头混混的打架斗殴可比。
演练完毕，齐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如同劲风掠过山岗，随即纵身跳下木桩，落地无声。
“看到了？”齐威看向方寒，“这套拳法，根基便在‘不动如山桩’上，这桩功便是壮大你气血的唯一法门。
桩功的熟练关系到你气血的提升速度，境界越高气血打磨越快！
桩功分入门、小成、大成和圆满四境。
磐石拳则分三境，一曰石砾、二曰石肌、三曰磐石。
你能感受到气血增长，力随拳发，皮肉筋骨日益坚韧，此乃磐石拳第一境‘石砾’。”
“周身气血运转如溪流奔涌，收发随心动，筋骨皮肉强化如同蒙上了一层石皮，寻常棍棒加身也只如隔靴搔痒，伤不及骨肉。此为第二境‘石肌’。”
“待你气血奔腾如江河在脉，举手投足劲力澎湃，体魄熬炼得坚韧异常，表皮如蒙铁皮，防御大增，爆发力惊人。
这便是第三境‘磐石’。此拳法练到最高深处，便是指日可待。”
方寒将这三个境界，“石砾”、“石肌”、“磐石”，牢牢记在心里。
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清淅可见、可攀登的阶梯，每一个境界都映射着实实在在的气血之力。
“武道之路，便是由气血奠基，步步攀升。明白了？”齐威沉声问。
“弟子明白了！”方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恩。”齐威不再多说，走到厅门口，对着演武场中喊道：“大元！”
“在，师父！”一个洪亮的声音应道。
很快，一个身材壮硕敦实，面容方正憨厚，穿着黑色练功服的青年快步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