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子突兀行此大礼,玄无忧和白无恙心中均生出不安的预感。
“快起来!青儿,你这是做什么?”
“徒儿想请两位师父保管此剑,直至寻得合适的传人。我已立意动用“生关死节”,于此拜别恩师。”
玄鸮白鹿大生惊错。
“青儿!你……你再考虑考虑!”
“她身染相枢魔气,你贸然与她关联命气,动辄自己也要万劫不复的呀!”
“二位师父,徒儿并非轻率从事。”
“我与初代太吾命气相连后,会以自身生气镇压他体内的相枢魔焰;而我亦会借他遗体所生的阴邪尸气逼迫阳魂离体。”
“我会将魂魄留在太吾村中,届时请师父告知太吾传人,在此地建下一座祠堂,保证四时香火不断,教世人不忘太吾之名。我也会长居于此,延续太吾一脉的传承。”
白无恙急赤了白脸:“你若只是要魂魄离体长存,为师来给你想其它办法。你又何苦非要用那秘术,白白损耗自己的生气?难道你还想复活这人么?”
“我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想让以后的传人知晓,世间对太吾并非鸟尽弓藏。无论旁人如何冷眼相待,至少我百花谷都会记挂着太吾,都有人肯舍身牵系他们一线生机。”
“转告我派后人,我派救人,太吾救世,乃是殊方同致。今后凡太吾传人有需,我百花谷务必为之纾祸却难!”
她不待玄鸮白鹿再行劝阻,便毅然散尽一身玄阴内力,施展了“生关死节”。
太吾继之见得她的命气与无姓无名的命气结于一处,枯荣兴替。而其身端坐,安然命终,却从七窍中生出一抹微光,飘向村中某处。
那处地方,便是他来到太吾村时,所见的祠堂遗址。
原来如此……冯青,便是冯婆婆。
当日,他捉完促织回到竹庐,师父只不明不白地留下一截剑柄和一封书信。
信中要他出谷后自称“太吾传人”,却对太吾的由来和 的传承只字不提。
他是到了太吾氏祠堂的废墟后,才从幻境里的冯婆婆口中得知了一切。
如若没有冯青舍身取义,只怕太吾传承当真要断绝在第七代了。
可是恐怕连冯青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一时的善念却给百花谷留下了一个致命的隐患。
太吾继之猛然回神,自己已从幻境中脱出。柄竟自生出点点荧光,从断口中飘向冯青的肉身。
玄鸮白鹿目睹冯青衰弱的身躯重又焕发出些微生机,涕泣相告:
“这是……青儿的魂魄!”
“青儿的魂魄回归肉身了!”
初代太吾身上的死气稍显收敛,似为冯青的生气压制。但那缕生气极不稳定,飘摇将散。
玄鸮白鹿不敢再耽搁,同声道:
“你寻奇方,单刀直入!”
“你寻偶方,阴阳互补!”
“奇正相生!”
“着手成春!”
你俩说话还怪押韵嘞。
太吾这般想着,却见玄鸮白鹿双双盯着自己。
“看我干嘛?我不会医术,也打不过玄狱九老。”
“太吾不能对敌也无妨,只是那“玄灰绝命”
“但这些念力已不再具有惑人心神的妖力,而是纯粹作为 的神力供剑主驱使,我们称之为“伏虞心念”。”
“三百多年来不乏有人沾染外溢的死气,得“伏虞心念”救治,征状便悉数根除了!这“伏虞心念”正是克制“玄灰绝命”的灵药!”
太吾继之点点头,他继承剑柄未久,还不知此剑有这等妙用。
白无恙满怀期待地问道:“太吾复归至今,救过多少失心人了?”
不料太吾答道:“一个。”
是还月。
二人宛若石化,半晌,才眨了眨眼:
“还是谈谈怎么对付初代太吾吧。”
“根治之法由我跟这呆鸟来想,你负责牵制入魔的初代太吾。”
太吾咕噔一跳:我打初代太吾?真的假的?
他回过味来:“你俩明明就是怕变成了相枢爪牙的初代太吾吧!”
“谁……谁怕了,我们不过是……施救时不能分神!”
“恩……对……没错,就是这样。”
这不就是师父甩担子给大岳传人时的说辞吗!
他指着白无恙细削的双腿:“提到相枢爪牙你腿都在抖啊,你分明在怕啊!”
“好烦啊你!怕……怕也是人之常情嘛!再说了,你迟早都要跟相枢爪牙交手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情愿躲到十五!初一的我拿什么跟初代太吾打?”
“叫谷里那些小辈教你几手嘛,反正青儿给他们留了祖训。你告诉那些个什么谷主还是掌匣人的,他们要是敢不教,我回来把他们身上能点的穴全点一遍!”
这话也要武仲霖肯信啊。
太吾道:“你俩三百多年没露面,谷中的人早就忘了你们了。你就不能陪我走一遭,当面跟他们说?”
“青儿魂魄初归,尚恹恹弱息,不能耽搁;死气势头减弱,在百年里亦是头一次。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我们必须尽快稳住青儿的神魂,并一举荡除死气!”
“药分七方,阴证用奇,阳证用偶。这死气阴证阳证错杂,我等便也要奇正皆下;这当中所需的药四气五味兼俱,事不容缓,我等须分头寻药,恕不能陪太吾传人同行了。”
连一向稳重的玄无忧解释完,都急冲冲变回原形,振翅便飞。白无恙化形慢他一步,被太吾抓住了玉角。
“你让我学艺,起码给个凭证啊,不然百花谷包只教我七品以下的武功的!”
白鹿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瞳色由黑转碧,重又变回人形,从怀中取出一只光泽温和恬润的玉角,交给太吾。
太吾眼瞧她贴胸拿出这只玉角,可那桐子似的隐约初匀的胸脯幅度竟无半点变化,仍旧扁平难描,不禁瞠目:
这算是垫了还是没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