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而谋臣亡’。太吾尽得十五大派秘传,已然成了天下第一。”
“各派最忌惮的“相枢”已不能再兴风作浪,太吾便成了众矢之的。二者同归于尽,大概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局面了。”
玄无忧为人木纳,如实答道。白无恙瞧着冯青神情委顿,狠狠肘了玄无忧一击。
无姓无名得冯青施济,模糊的意识恢复了些许。
冯青见她眼神清明,问道:“阁下可还有什么心愿,小女子愿替你了却。”
无姓无名对她有些印象,只因百花谷是第一个愿意传功的正派。
她打量了冯青片时,阖上双目,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有一件……关乎世间安危的重任……托付于你……你肯应么?”
冯青听她语气庄重,亦肃然道:“有用小女子之处,万死不辞!”
“我已将一身功力……注于剑中……望你为我……保管此物……直至……寻得一位传人……”
冯青含泪应下:“我知晓了,那位传人,还称“大岳传人”,对么?”
“哈哈哈,大岳……”无姓无名字字凄凉:
“我是个弃婴,生来无姓无名,得大岳传人收养,以‘无姓’为姓,‘无名’为名。”
“前任传人故去后,我便继承了“伏邪铁”,为查找能继承大岳瑶常遗志的传人奔波。”
“可如今,我连“伏邪铁”都没能保住,还有什么面目自称“大岳传人”?”
“神剑……被相枢吞去一柄,封魔大阵未成,这八座剑冢只能保得凡间三百七十年。”
“待封印减弱,“相枢”不日还将破冢而出;而唯有此剑,能驱除世人心中的相枢邪念。”
“因此……执此剑者,必须世世代代为世人驱除相枢。剑中功力匪浅,必须确保那个传人一身正气,不会滥用剑柄,仗势胡为……”
“姓,人所由生。唯先舍姓舍我,方能一心为公。”
“此番大任,非“大我”乃至“无我”之人不能承担。”
“‘大’之上者,“太”也;‘我’之称者,“吾”也。”
“便唤那个传人——“太吾”!”
这就是……‘太吾’之名的由来……
太吾继之至此方知,这一姓氏还承载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如果说“天元一气”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那这“天残地缺”便是先天缺憾、后天不足,永世与文道武道俱无关之人。
无姓无名一介“天残地缺”,原可不必揽上这份责任的。
玄鸮白鹿终究是兽非人,只通人性而不解情志,不能事事都善体人意,也就不知该如何安慰冯青。
而停驻在太吾村的各派人士忽有了动向,他们在无姓无名回光返照时无意接近,待她死后,却纷纷靠拢过来。
最先来到面前的是各派掌门,只是人人都手持兵刃。
一个青色的身影挡在各派掌门之前。
“各位,这是何意!”
“此人已为相枢魔焰侵蚀,冯谷主,你知道放任不管会是什么结果。”
无姓无名的胸口为相枢黑焰洞穿,在她死后仍灼灼燃烧着残躯。
生气终尽,肉身染魔,最后的下场唯有沦为‘相枢爪牙’。
“相枢已被封印,世间不会再有人入魔,你们何苦赶尽杀绝?”
“她自己也说了,那封魔剑冢只能维持三百七十年。魔焰入体之人肉身不坏,三百七十年后,相枢再出,借她之躯作乱,如何是好?”
“她已将一身功力散尽,与凡人无二了!”
“她失了功力,对各派功法的口诀可还没忘!”“通晓天下武功的唯有她一人,相枢既殁,她便是‘天下第一’!”“一旦她恢复功力,后果不堪设想!”“如她入魔,谁能挡得?”……
各派人声喧扰,杂沓而来。冯青势单力孤,在这声潮中尤显伶仃。
此刻,人人畏惧太吾,竟是胜于畏惧相枢。
“冯青……愿以身担保!”
冯青缓缓起身,面向众人:
“我愿用我派的秘术“生关死节”,以肉身镇压相枢魔焰,魂魄则离体留于此间,永世为太吾氏延续传承。”
“只要我三魂不灭、传承不绝,无姓无名的遗体就永不会为相枢占据,祸害人间!”
“青儿!”
“你糊涂啊!”
玄鸮白鹿一直未发一言,在听到“生关死节”后,便蓦然变了脸色。
“此人生魂断灭,肉身已是空壳一具,保全她也无济于补了!”
“你与她素不相识,这么保她做什么啊!”
冯青平静道:“两位师父,徒儿自幼得你们教导,要以德为怀、以善为本。而今世间赖太吾才得以延生,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太吾救世,却为世人所弃吗?”
玄鸮白鹿哑然无声,入魔之人极难杀死。若是冯青坐视不管,无姓无名的遗体大抵要被各派乱刀分尸,甚至糜躯碎首。
作为救世之人,落得这种下场委实凄惨。
“可……就算要镇压魔焰,也还有别的办法。”
“那“生关死节”非同小可,你怎能轻易与他人关联命气?”
冯青的目光侧向一众掌门: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今日所为,旁人皆看在眼里。徜若世人对太吾都是这般负德孤恩,岂会不让太吾传人寒心?久而久之,又有谁肯再做太吾!太吾氏一脉难道合该这样?”
“我这剑中注入了初代太吾的功力,你们谁得了,便能冠绝天下,只不过是要与相枢永世为敌罢了!你们谁愿接剑呢?是你吗,武当掌门?然山掌门?元山掌门?还是你少林掌门?”
那些人俱低下头,冯青也不再与他们多言,而是向着玄鸮白鹿两膝触地,一连叩首三回:
“徒儿求二位师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