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之内。
“殷王,如今项羽暴虐,天下共愤,你可愿随我共伐此贼?”
刘邦亲自扶起瘫坐在地的司马昂,语气温和。
“殷王,请好好考虑。”
陈麒立在刘邦身侧,血甲未卸,手放腰间佩剑半出鞘,寒芒隐现,
目光冷冷扫过司马昂,自带杀伐气场。
司马昂被这目光一慑,听其声浑身一颤,
心道我此时不降,怕是当场就要身首异处。
连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颤音道:“小王愿效犬马之劳,随汉王共伐暴君项羽!”
刘邦大喜,当即让人带司马昂入帐歇息,打算明日便让他传信麾下归降。
此时夜色已深,诸路诸候各自返回营寨,帐中只剩刘邦与陈麒二人。
刘邦揉了揉眉心,语气关切,
“贤弟连日运筹战事,辛苦至极,早些回去歇息吧。”
陈麒并未动身:“大王,有一事,今夜必须办妥。”
刘邦一愣:“何事这般紧急,竟不能明日再议?”
“非今夜不可。”
陈麒郑重道:“需即刻令曹参、灌婴赶赴朝歌,持司马昂头盔与玉带为信物,称殷王已归降,令守将开城,驻军接管。”
嘶……
刘邦愣住了,明明殷王都在自己手中任由拿捏了。
次日带他亲自去叫门,朝歌自会不战而降,何必急于今夜用兵?
但想到陈麒条理清淅,深谋远虑,绝不可能妄言。
于是问道:“这是何意?”
陈麒道:“因为明日一早,大王便要放司马昂回朝歌。”
“什么?”
刘邦惊得站起身,“贤弟糊涂!司马昂为人奸诈,好不容易擒住他,放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陈麒却笑着反问:“兄长觉得,子房之才如何?”
子房?
明明在说司马昂,怎么突然扯到张良身上?
他虽疑惑,仍认真答道:
“子房运筹惟幄,决胜千里,单论布局,与贤弟不相上下。”
陈麒目光灼灼,
“若我说,天下尚有一人,才能不输子房,此刻正在项羽麾下效力,大王当如何处置?”
刘邦不假思索:
“若能招入麾下,便是天助我也,若不能,必除之以防后患!”
“放归司马昂,便能得此大才。”陈麒语气笃定。
“哈哈哈哈——”
刘邦虽仍有疑虑,但见陈麒胸有成竹,当即拍板:“我信贤弟!”
当夜,曹参、灌婴率数千轻骑疾驰赶往朝歌。
守城将领闻听殷王已降,再见信物,毫无疑虑开城投降。
第二日,刘邦将殷王放归。
司马昂昨日被擒时被陈麒射断了腿,此刻坐在马车中,又惊又喜。
原以为自己会被挟持为人质,没想到刘邦竟然爽快放自己走。
他掀开车帘望着刘邦,声情并茂道:
“汉王信任之恩,小王没齿难忘!今日归去,必整肃部众,他日定当率军来投,以报大恩!”
说罢,马车绝尘而去。
刘邦转头问道:“贤弟,这般操作,当真能招来那位大才?”
陈麒负手而立,望着齐地方向,笑道:
“兄长且放宽心,不出旬日,必有大贤之才入朝歌。”
……
齐国,西楚军营。
此时的项羽,坐在高位上以手掩面。
重瞳之中那股睥睨天下的桀骜稍微收敛,多了难以掩饰的焦躁与烦闷。
齐国这叛乱,是越平越乱。
起初他杀了田荣,本想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震慑天下诸候。
万没料到,齐人骨子这般刚烈。
项羽叹道:“田横这厮,也不知道是何魅力,让齐人疯狂追随。”
其振臂一呼,不仅得万军拥护。
更有乡野豪绅组成义军,城池被攻破后便藏入山林,
楚军前脚刚收复一座城池,后脚就有人在后方竖起反旗。
如今楚军已是深陷泥潭,寸步难行。
“诸位,孤伐楚已有数月,虽灭田荣,但叛乱不息,如何是好?”
项羽看向底下人,寻求良策。
“接着杀!杀到他们不敢再反为止!”
“找到田横那逆贼的踪迹,斩了他的首级,齐人没了首领,自然就散了!”
西楚帐下不缺悍勇武将,都是些不服就干,生死看淡之辈。
一个个拍着胸脯请战,提议此起彼伏。
项羽听着,脸色愈发阴沉,“若是蛮战,孤还用你们教?”
就在帐内气氛凝滞之际,末席一道身影缓缓出列。
此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非凡。
声音沉稳有力道:“臣,献策!”
嗯?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陈平?
项羽眉峰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陈平虽有些智谋,自己给他封了个小官。
可军中一直有传闻,说他私德不端、贪慕钱财。
项羽素来鄙夷此等人物,平日对他不甚待见。
此刻也只是挥了挥手,语气冷淡:“讲。”
陈平不卑不亢道:“齐国自五百年前僖公崛起,齐桓公时九合诸候、一匡天下。”
“虽中途衰落,百年前为田氏取代,但大国根基却从未动摇。”
“当年乐毅破齐,连下七十馀城,田单却能激发齐人斗志,以火牛阵复国;
秦灭六国后,齐地未经大战,五十年休养生息,如今已是人口繁盛、膏壤千里。”
“这些废话,与孤平叛何干?”
项羽不耐烦地敲了敲案几。
“大王息怒。”
陈平弓腰道:“臣言此,是想说齐国灭不掉,齐人杀不尽!即便斩了田横,也定会有旁人接过反旗,前仆后继。”
他话锋一转,掷地有声:“臣以为,当与田横和谈,许以封地,招安齐地义军!”
“荒谬!”
此言出,就有将领拍案怒斥,“我楚军将士血洒齐地,如今反倒要向乱民求和?传出去天下诸候如何看我西楚!”
诸将纷纷附和,帐内一片反对之声。
项羽也是冷笑,自己的天下是戎马厮杀出来的,屈膝之后如何震慑诸候?
“孤以武平天下,你让孤……”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殷国使者跌跌撞撞闯入。
“霸王!不好了!刘邦率领六路诸候联军,攻入河内郡!”
“什么!?”
项羽将手中酒樽砸在案上,碎片四散。
“刘季!你这卑鄙小人,胆敢欺我!”
他猛地站起身,双目赤红如燃,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
此刻如梦初醒,刘邦写信假意只图关中,实则是要趁自己深陷齐地,夺自己天下!
但霸王终究是久经战阵的统帅,滔天怒火中仍存一丝清明。
他厉声下令:
“传孤将令!命司马昂死守朝歌,寸步不得退让!孤即刻点兵回援,派人将这群乌合之众挫骨扬灰!”
范增拄杖出列,眉头紧锁:
“大王,司马昂庸碌无谋,好大喜功且首鼠两端。如今联军势盛,更有陈麒那般智计卓绝者坐镇。”
他顿了顿补充道:“为求稳妥,需派一人前往河内督战,一则稳军心,二则统筹防务,断不可让司马昂轻敌中计。”
“言之有理。”
霸王稍露喜色,准备纳亚父计谋。
“报——霸王!大事不好!”
一名斥候便连滚带爬闯入帐中,“殷王司马昂战败被擒,如今……如今已归降汉军!”
“嘶——”
帐内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将面面相觑,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方才司马昂求援的急报才送到,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怎么就兵败投降了?
按快马最多能追上的脚程算,殷地战事剧变撑死不过一日!
司马昂拥兵十数万,朝歌城固粮多,如何会在一日之内溃败!!?
项羽怒不可遏,厉声喝问:“司马昂如何战败的?”
“是汉太傅,陈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