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崔烈的尸体拖到一边，溶洞里的浊气还在弥漫，却因失去了浊心令的牵引，渐渐变得温顺。
我蹲下身搜查他的行囊，除了几枚浊气符咒和半块干粮，最显眼的便是一卷被油布层层包裹的丝帛。
展开丝帛的瞬间，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卷冰蚕丝织就的残帛，上面用朱砂色的颜料刻着曲直相间的文字，既像甲骨的遒劲，又含金文的厚重，与秘境石碑上的文字隐隐呼应。
“这文字……我好像在崇文馆的孤本上见过。”
我指尖抚过文字，文气轻轻渗入，残帛竟泛起微弱的金光，那些晦涩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眼前流转。
可惜残帛缺了右下角，关键内容残缺不全，只能看清“文气”“天地正气”“情绪”等零星字眼。
溶洞深处传来蚀骨兽不甘的嘶吼，被巨石堵住的洞口微微震动。
我将丝帛贴身藏好，转身向洞外走去，脚步比来时更沉，这卷残帛，或许藏着破解浊族之谜的关键。
刚走出洞口，就看到高士提着长枪在踱步，远远望见我，立刻迎上来：“你可算出来了！再晚一步，我就带着工匠们冲进去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营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崔烈呢？”杜圃走过来，眼神里带着关切。
“伏诛了。”我从怀中掏出残帛，“不过我找到个东西，子美你快看看，这上面的文字你认识吗？”
杜圃接过丝帛，眼睛瞬间亮了，他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上古文字。”
小张和王师傅也凑了过来，小张踮着脚张望：“杜大人，上面写了啥？是不是藏着宝藏的位置？”
王师傅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就知道宝藏，没听见李公子说和浊族有关吗？”
高士嗤笑一声：“这小子脑子想象力还挺丰富。”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营地的紧张气氛消散了大半。
“别闹，我来解读一下。”
杜圃清了清嗓子，指着丝帛上的文字，“这第一句是文气溯源，本于天地，意思是文气的根源，是天地间的正气……
你们看这里，人感于物，情动于中，化而为气，说的是人的情绪会影响文气！”
随着杜圃的解读，残帛上的文字仿佛有了生命。
我们渐渐理清了脉络：文气最初是纯粹的天地正气，人族诞生后，因喜怒哀乐等情绪分化。
正面情绪会让文气更纯净强大，负面情绪则会滋生污浊之气，二者相生相克，维持着平衡。
“所以浊族，本质上是负面情绪的聚合体？”我猛地站起身，文气在周身激荡。
原来我一直以来的坚守都没错。
诗词承载的豪情、悲悯、忠诚，都是最强大的文气之源；
而崔烈之流的贪婪、背叛，只会喂养浊族。
这一刻，我对文道的理解更进一层，这不是权力的工具，是平衡天地的基石！
“不止如此。”
杜圃指着残帛中间的文字，“这里说极北冰原，有境如釜，转情为气，这冰原秘境，就是一个情绪转化场！
它能把人族的负面情绪，直接转化为浊族需要的能量，这就是浊族盘踞在此的原因！”
高士恍然大悟，“世家把流民掳到秘境，让他们产生恐惧、绝望这些负面情绪。
再通过秘境转化成浊气，既能壮大浊族，又能借助浊气提升自己的文气，好阴毒的计谋！”
我攥紧了残帛，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结合崔烈死前所说与这残帛的记载，真相已然清晰：
世家想利用秘境这个“情绪转化场”，大量制造浊气，再借助浊族的力量污染朝堂文气，最终实现操控朝堂的目的。
“李大人，你看这里！”
小张突然指着残帛的左上角，“这有个图案，像座宫殿，旁边还有文字！”
我们凑过去一看，果然有个模糊的宫殿轮廓，旁边的文字经杜圃辨认，是“冰魂殿”三个字。
“冰魂殿……”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起清族提供的秘境大致地图，东北方向的一处高地，正是能量最浓郁的地方，与残帛上的线索完全吻合。
“秘境核心，就在东北方向的冰魂殿！”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高士提起长枪，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忘了。
“先休整一夜。”我摆了摆手，“崔烈的同党可能还在附近，而且大家都累了，养足精神才能应对冰魂殿的危险。”
夜幕降临，秘境的“夜空”依旧是一片深邃的蓝。
我和杜圃坐在篝火旁，继续研究残帛。
高士则带着两名工匠巡逻，营地周围的铜铃在寒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文气能克制浊气？”
杜圃突然问道，“残帛上说二者相生相克，但你的文气，似乎比普通文人的更具杀伤力。”
我抿了一口酒，酒气暖遍全身：“我想，是因为诗词里的真。
无论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还是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悲悯，都是最真挚的情感，这种情感凝聚的文气，自然能净化浊族的虚伪与贪婪。”
杜圃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同：“说得好！文道的本质是真，浊族的本质是伪，所以你才能屡屡破掉他们的浊气。”
我望着篝火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长安的万家灯火，看到了边关将士的寒夜坚守，我们必须揭穿他们的阴谋。
杜圃目光坚定，他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就算拼尽这身文气，也要揭穿他们的阴谋。”
第二天清晨，我们收拾好行囊，朝着东北方向出发。
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浊气变得浓郁起来。
空气中凝聚成淡淡的黑雾，贴在冰面上流动，踩上去脚下发黏，像是踩在烂泥里。
“这浊气比昨天浓。”小张举着文气探测器，脸色凝重。
“子美，你的仁心文气范围最大，麻烦你在队伍外围撑起护罩，高兄，你走在最前面，提防浊族生物突袭。”
队伍刚调整好阵型，前方的冰面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一头体型像野猪、浑身覆盖着黑色硬甲的怪物从冰下钻了出来。
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红色，嘴里喷出黑色的浊气，朝着队伍最前面的高士扑去。
“是浊兽！”杜圃惊呼道。
高士不退反进，长枪横扫，军旅文气化作银芒劈在浊兽的硬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高士被震得后退两步，浊兽趁机再次扑来，獠牙闪着寒光。
“高兄让开！”我立刻上前，文气在喉间凝聚。
对付这种皮厚的怪物，硬拼不行，得用智取。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金色的文气在空中化作一道瀑布虚影，水流不是向下倾泻，而是围绕着浊兽旋转。
“飞流直下三千尺！”随着我一声大喝，瀑布瞬间冻结，将浊兽牢牢冻在冰柱里。
浊兽在冰中想要挣扎，却连一根爪子都动不了。
“漂亮！”高士拍了拍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里的浊气像一团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冰魂殿就在那团黑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