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我们继续前行。脚下的冰面越来越薄，偶尔能听到冰层下传来“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裂开。
但是当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浊气凝聚的黑雾在脚踝处缠绕，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小张没走多远就开始喘气，额头上的汗珠刚冒出来就结成了霜。
“歇会儿吧。”我叫停队伍，从行囊里取出水囊递给小张，“秘境里的浊气耗人精神，别硬撑。”
小张接过水囊，灌了两口，打了个哆嗦：“李大人，这地方太冷了，我耳朵都快冻掉了。”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不是冰原的寒风，而是带着尖锐破空声的气流。
我快步上前，绕过一道冰脊，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道宽逾百丈的冰谷横在面前，谷底深不见底，只有一座窄桥连接两岸，桥身由冻住的冰棱组成，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壳，看起来一踩就会碎裂。
“这桥……能走吗？”小张咽了口唾沫，指着桥面上不断碎裂的冰屑，“我看着都腿软。”
“不走也得走。”
杜圃走到桥边，仁心文气探向谷底，“谷底全是翻滚的浊流，掉下去连骨头都剩不下。这是通往冰魂殿的唯一路径。”
他转头看向我，“太白，你看桥上空的黑气，像是要形成风刃。”
我凝神望去，桥面上空的浊气正快速旋转，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气刃，边缘泛着黑色的寒光，每隔片刻就会朝着桥面劈下，将原本就脆弱的冰面劈得更加残破。
“是浊气风刃，比普通风刃更利，还能腐蚀文气。”
我从怀中掏出残帛，上面的冰魂殿图案旁，果然标注着“冰棱桥，风刃阻”的字样。
“高兄，你的文气刚猛，负责斩碎风刃；
子美，你用仁心文气护住工匠，防止他们被浊气侵袭；我来加固桥面。”
我将文气在掌心凝聚成金色光团，“时间紧迫，现在就过！”
没有犹豫的余地，冰魂殿的危机在前，世家的阴谋在后，这桥，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必须踏过去。
高士率先踏上桥面，长枪换成了腰间的佩刀，军旅文气灌注刀刃，发出嗡嗡的声响。
“放心，有俺在，风刃别想碰你们一根头发！”他刚走到桥中央，一道水桶粗的风刃就劈了下来，带着刺耳的尖啸。
“破！”高士横刀一斩，银白色的刀气与风刃相撞，“嘭”的一声，风刃被劈成无数碎片，浊气四散开来。
但他也被震得后退两步，桥面的薄冰被踩得裂开细纹。
“妈的，这风刃比突厥人的弯刀还沉！”
“高兄稳住！”我立刻上前，将掌心的文气按在桥面上，“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金色的文气顺着桥面蔓延，像无数根金色的钉子，将碎裂的冰棱牢牢固定在一起，那些细纹瞬间消失。
“文气为钉，固我桥身！”
杜圃带着工匠们紧随其后，仁心文气在队伍周围形成一个淡金色的护罩，将四散的浊气隔绝在外。
“大家都跟紧，别掉队！小张，抓好王师傅的衣角，别往下看！”
小张紧紧抓着王师傅的衣服，眼睛闭得死死的，嘴里还念叨着：“娘，我下次再也不跟李大人来这种地方了……”
王师傅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臭小子，等回去给你娶个媳妇，保管你下次还来。”
一句话逗得众人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风刃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人在操控一般，专门朝着工匠们的方向劈去。
高士左支右绌，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左臂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又开始流血。
“太白，这风刃不对劲，像是有目标地攻击！”
我抬头望去，桥对岸的黑雾中隐约有几道人影晃动，是世家的修士！
他们躲在暗处操控风刃，想把我们困在桥上。
“是世家的人！”我怒喝一声，文气运转到极致，“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金色的文气化作一道巨大的帆影，挡在桥面上方，风刃劈在帆影上，瞬间被化解。
“高兄，趁机斩了那些躲在暗处的鼠辈！”我喊道。
高士会意，刀气凝聚成一道长虹，朝着对岸的黑雾劈去，几声惨叫传来，风刃的攻击立刻减弱了。
就在此时，小张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桥去，他吓得尖叫起来，双手胡乱抓住了一根冰棱。
王师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拉了回来。
“你这小子，说了别往下看！”王师傅气得脸都红了，却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我立刻运转文气，在小张脚下凝聚成一块金色的文气平台，“站稳了！”看着小张苍白的脸，看着王师傅紧攥的手，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工匠不是战士，却为了破解浊族之谜，跟着我们深入险境。
我猛地加大文气输出，“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帆影暴涨，将整个桥面都护在其中，“快走！”
众人加快脚步，终于在风刃再次密集前踏上了对岸。
刚站稳脚跟，身后的窄桥就“轰隆”一声坍塌，坠入谷底的浊流中，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小张更是直接躺在雪地里，手脚还在发抖。
冰魂殿就矗立在前方的冰原高地上，由整块的千年寒冰筑成，殿身高达数十丈，顶端雕刻着一头狰狞的冰兽，像是在俯瞰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殿身周围环绕着浓郁的黑色浊气，像是一条黑色的腰带，将整个宫殿包裹其中，那些浊气翻滚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无数人影在挣扎。
“这就是冰魂殿……”
杜圃站起身，眼中满是凝重，“殿外的浊气，比秘境任何地方都浓，里面肯定有大量浊族生物。”
我们休整了半个时辰，小张也缓过劲来，正拿着文气探测器检测周围的浊气浓度。
“李大人，这里的浊气浓度比之前遇到的都要高，而且里面还有一种奇怪的波动，像是……像是人的情绪。”
“是负面情绪。”
我攥紧了拳头，残帛上的记载浮现脑海，“冰魂殿是情绪转化场，这些浊气都是由负面情绪转化而来的。”
众人围拢，一步步走向冰魂殿。
距离殿门还有五十步时，周围的浊气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般。
殿门紧闭，上面雕刻着复杂的上古符文，与残帛上的文字完全吻合。
“不对劲，安静得太可怕了。”高士握紧了佩刀，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浊气突然炸开，无数人影从浊气中浮现出来。
那些人影栩栩如生，穿着各异，正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在意的人。
我看到了杨玉凰、上官婉、鱼玄机和武则天，她们被一群世家修士围攻，杨玉凰的狐裘被划破，上官婉的发髻散乱，正举着匕首苦苦支撑；
杜圃看到了战乱中的百姓，他们抱着孩子在逃亡，身后是燃烧的房屋；
高士看到了他牺牲的战友，那些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中，朝着他伸出手，喊着“高将军，救我”；
小张则看到了他生病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咳嗽，呼唤着他的名字。
“玉凰！”我猛地冲了出去，文气瞬间凝聚成诗剑，就要朝着围攻四女的世家修士斩去。
那些画面太真实了，杨玉凰眼中的恐惧，上官婉嘴角的血迹，都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我心上。
“太白，别过去！是幻境！”杜圃突然大喊一声，仁心文气化作一道光绳，将我拉了回来。
我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人影面前，再往前一步，就会踏入翻滚的浊气中。
那些人影在我眼前晃动，杨玉凰的声音再次传来：“太白，救我！”
“又是幻境吗？”
我握紧诗剑，文气运转到极致，仔细观察那些人影。
他们虽然栩栩如生，但身上没有丝毫生气，而且周围的浊气正不断涌入他们体内，那些人影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这不是真实的，是浊气制造的幻象！
“是负面情绪幻境！”
我大喊道，“这些都是浊气根据我们的记忆制造的幻象，目的是引诱我们放弃抵抗，被浊气吞噬！”
可已经晚了，小张已经冲了出去，朝着他母亲的人影跑去，嘴里喊着：“娘！我来了！”
王师傅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
小张刚接触到人影，就被一股浊气缠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不好！他被浊气控制了！”杜圃惊呼道。
我立刻冲过去，手中诗剑出鞘，金色的文气化作一道光鞭，缠住小张的腰，将他拉了回来。
同时，我将手掌按在他的眉心，“醒醒！那不是你娘！”
文气渗入小张体内，他眼神恢复了清明，看到自己差点踏入浊气中，吓得浑身发抖：“李公子……我刚才……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娘了，她喊我救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幻象，是浊气利用你的思念制造的陷阱。你娘还在等你回去，你要是出事了，谁照顾她？”
看着小张通红的眼睛，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他们没有强大的文气护身，我必须保护好他们，带他们平安回长安。
我转身看向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都守住本心！这些幻象都是假的！”
高士正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牺牲战友的人影，身体微微颤抖。
那些人影不断朝着他伸出手，喊着他的名字，“高将军，你为什么不救我？”
人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都死了，你却活着享受荣华富贵！”
“闭嘴！”高士怒吼一声，佩刀劈向人影，刀气穿过人影，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满是痛苦：“我没有……我没有不救你们……”
“高兄！”
我立刻冲过去，将文气渡入他的眉心，“那些都不是真的！
他们是为了守护边关而死，是英雄！
你活着，是为了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
高士猛地回过神来，一拳砸在冰面上，冰屑飞溅：“妈的，差点被这幻象骗了！”
他握紧佩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等我灭了浊族，再去你们的坟前敬酒！”
那些战友的人影看到他恢复清醒，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杜圃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看着那些战乱中的百姓，仁心文气剧烈波动，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喃喃自语，想要冲过去帮助那些人影。
“子美！”我大喊道，“那些百姓是幻象！但长安的百姓是真的！你要是被浊气吞噬，谁来为他们写《三吏》《三别》？谁来替他们发声？”
杜圃身体一震，猛地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眼中满是泪水，却带着坚定的光芒：“说得好！我不能倒下！长安的百姓还在等着我！”
他运转仁心文气，淡金色的光芒扩散开来，那些百姓的人影也渐渐消散。
王师傅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他看到的是早逝的妻子，虽然也很痛苦，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没有冲过去。
看到我们都恢复清醒，他松了口气：“这幻象太邪门了。”
我们回到冰魂殿门前，看着周围还在不断浮现的人影，心中渐渐明白了。
这些幻象都是由负面情绪驱动的。
浊气利用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引诱我们产生恐惧、悲伤、愤怒等负面情绪，然后将这些情绪转化为更多的浊气，形成恶性循环。
“李大人，这些幻象怎么破解啊？”小张看着不断靠近的人影问道。
我尝试用文气攻击那些人影，诗剑斩过，人影只是晃了晃，很快又重新凝聚起来。
“普通的文气攻击没用。”
我皱起眉头，脑海中不断思索，“残帛上说，文气与浊气相生相克，正面情绪强化文气，负面情绪滋生浊气……”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我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精光。
“我知道了！”
我大声喊道，“这些幻象由负面情绪驱动，自然能用正面情绪破解！
我们的文气源自正面情绪，只要用承载着真情实感的诗词，就能彻底驱散它们！”
“正面情绪的诗词？”
杜圃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是，用表达豪情、悲悯、忠诚的诗词？”
“没错！”我点了点头，看向众人，“浊气以负面情绪为食，正面情绪就是它们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