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龙座会议开始前
清晨的光从高处落下,照在二皇子卡列恩苍白的脸上。
他坐在石椅上,上半身赤裸,肩头与胸肌的线条依旧锋利,却象蒙着一层死灰。
左侧绷带已经解开,重新缝合的伤痕沿着断裂的肩线延伸。
他的斗气在体内运转得断断续续,象一台坏掉的风箱,只剩下破碎的馀音,鼓不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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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半跪在他身侧,指尖放在脉口上,小心得象在保护温度不稳的火种。
“殿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恢复得很好至少,比我们最初担心的要好得多。”
而这句安慰却让卡列恩的眉头更加紧皱。
对普通人而言,那确实很好,并足以让人继续活下去,不防碍劳动。
但对一个以剑与斗气为生命的骑士来说,恢复不到巅峰,就是废掉半条命。
卡列恩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眼中满是冷意。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大皇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师明显尤豫了一瞬,最终回答:“摄政王服用了赭叶灵素果,精神好多了。至少能能撑住明天的会议。”
卡列恩点了点头,动作沉重,象是勉强压住了什么更深层的情绪。
但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放松,只有一层不断扩散的阴影。
“退下。”卡列恩低声道。
医师匆匆行礼离开,门在身后关上。
门后的静默不到三息,卡列恩的呼吸便明显变了。
先是急促,再是粗重,像压抑的兽性在胸腔里翻身,下一刻便要撕开皮囊。
突然卡列恩抬脚,狠狠踢翻旁边的椅子。
木椅在石地上翻滚,撞向墙面,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
卡列恩像没听见一样,又以更大的力气挥拳砸向墙。
右拳重重凿进石壁,碎屑四溅,他依旧不停手。
直到左肩猛地抽痛,断臂接缝周围的肌肉像被刀刮过,剧痛顺着神经一路攀上颈项。
卡列恩咬紧牙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野兽在受伤后压抑的咆哮。
他最害怕别人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无能为力且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
但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愤怒便无处可藏。
卡列恩目光转向桌上的黑木匣子。
里面只剩下一点干碎的红褐色残渣,那是他自己用来维持巅峰皇子形象的东西。
本来他有两枚灵素果:一枚给了摄政王。
不是出于仁慈,而是为了让摄政王撑到龙座会议,撑过这几年,挡住莱茵那帮文官派的野心。
另一枚留给他自己,靠它卡列恩才能在外人面前勉强维持住半步巅峰骑士的假象。
但事实上,如今的他连初阶超凡都只能勉强稳定住。
那种差距让他胸腔发闷,象是尊严被生生扭断。
“该死”他低声咬出两个字。紧接着又一个:“该死”
那天本该只是一次轻松的出游狩猎,一次久违的放松,没有军务部随行,没有任何政治意味。
卡列恩甚至难得地放松了一分,正因如此,他大意了。
那天皇族私人骑队在森林边缘集结,战马喷着白气,铁蹄稳踏。
路线保密到极致,只有皇室最内部的少数人知晓,就连自己的亲信都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
卡列恩骑在最前,斗气处在半步巅峰,体内力量澎湃得随时能撕开空气。
他相信自己成为巅峰骑士只是时间问题,那时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有被猎杀的一天,至少不会是在一次毫无征兆的出游里。
队伍沿着预定路径深入密林。
不是威压,不是杀气,只是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异样。
若是平日,他会立即戒备,但那天他放松了一瞬。。就这一瞬,使他来不及躲开。
草丛里滑出一丝极细的金属光。
是一名刺客的掠身,实力弱于他,却带着一种把命贴在刀上的狠决。
卡列恩察觉危险的瞬间,已经开始偏头,但仍迟了半息。
那一刀从肩根斜斩而下。
即使是如此大的动作,却也悄无声息象是某种血脉天赋,角度精准,不求破防,只求取命。
“咻!”
金属与骨头被切开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他的左臂连盔甲一起飞出去,鲜血溅在坐骑鬃毛上。
痛意让他眼前一白,从马背上重重摔下,背脊撞上树根。
斗气脉路被震乱,馀劲倒冲,让他险些窒息。
刺客再次踏前,速度在他眼里不快,却狠得象要把整条生命线斩断,这象是某种血脉天赋。
他不是来战斗,而是来结束目标的。
卡列恩抬剑想挡,右臂却因剧痛抖得握不稳,若再晚半息,他会死在那一刀下。
刺客眼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冷硬的执行命令。
就在第二刀将落之际,皇族护卫才终于反应过来。
“护殿下!!”
三名超凡骑士扑上,其中一人撞飞刺客,将其压在树干上。
刺客被擒住的瞬间,喉间发出怪异的哽声,象是提前准备好的某种激活。
下一瞬!整个人象被抽空生命一样瘫下,无声暴毙。
没有挣扎,没有遗言,甚至没有痛苦的表情。
死得干净得象一块被抹去痕迹的影子。
卡列恩靠在树边,鲜血不断滴落,手抖得握不住剑,但他脑中却异常清淅。
一名实力不如他的刺客,竟能伏在必经之路等侯,竟能一击重创他,竟能在被擒后瞬间自尽。
这绝非巧合。
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提前告诉了刺客他的位置。
那一刻,恐惧第一次化成了怀疑。
那次刺杀之后的几天,整个帝都表面如常,可在卡列恩眼里每一处都透着异样的冷。
并非无人调查。
相反,自己的人手丶军务部丶监察院丶甚至几家贵族暗中派出的探子,都查了整整半月。
林地被踏遍,战气残痕被比对,刺客死前的每一丝气息都被记录。
但什么都查不出来。
没有来路,没有身份,没有组织印记。
就象刺客是专为这一刀而生,又为这一刀而死。
可对卡列恩来说,查不到,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因为能操纵这种级别的刺客的人,不多,而能指使这种刺客来杀他的,更是屈指可数。
监察院派过人,却没追到任何有效线索。
军务部内部有人暗中搅动,说得最多的反而是:
“殿下伤在斗气脉路之上,怕是回不到巅峰了。”
“帝国需要能战的继承者。”
“卡列恩已经不适合继承。”
每一句都象钉子,钉在他的胸口。
更让卡列恩无法平静的,是四皇子莱茵阵营的表现,震惊丶悲痛丶慰问丶主动避嫌,做得一丝不差。
太完美,太象在遮掩什么。
卡列恩坐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断肩,感觉刺痛顺着脉路一路攀上后颈。
所有的碎片在脑海里逐渐连成一条线:行程被精准泄露,刺客实力低,却能被训练到能对高阶超凡骑士一刀取命的精度。
这种级别的刺客,不是随处可找,而且调查查得久,却始终没有线,并且军务部出现针对自己的流言,四皇子阵营表现得过于正确。
没有证据,但他不需要证据。
卡列恩的心里已经得出答案,就是四皇子莱茵干的。
怀疑在他胸口越扣越紧,象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气管。
他从未象现在这样确信,若他不掌控军务部,若他不掌权,若他不在未来的龙座会议上占据主动。
帝国一定会落入四皇子与文官派的手中。
而那会是帝国的终结。
怀疑象一根冷针扎在胸口,但真正让卡列恩意识到自己已被推向深渊边缘的,并不是怀疑本身,而是军务部开始出现的裂纹。
卡列恩从未想过,那些跟他一同在在战在线数次死里逃生的军团长,会抛弃他。
在帝国西南边境的一次围歼战里,暴雨把泥水灌进盔甲,他领着骑士死死咬住了联邦雇佣军的突穿口。
战线几度要断,是他亲自扛着受伤的旗手冲上前线,把旗重新插在泥泞里稳住阵脚。
南方小国联盟挑衅边境时,他带骑队在泥泞中急行,夜袭敌营,把那支号称铜墙军团的王牌军打到全线溃败。
那一夜,跟着他的军官们亲眼看见他如何在水坑里拖着断刃继续指挥。
东境与金羽花教权国摩擦那年,圣焰军试图趁帝国内乱渗透边。
他与这些军官昼夜不休,在圣河边连战五日,把对方的先锋团压回河外。
这些军官都在那些战役里活下来。都见过他最强的时候。,也见过他如何把自己当成最后的盾。
所以他们才站在卡列恩身后,几乎七成的帝国军团在站他的身后。
可如今站在他身后的军团长只有三成不到,还多半是老军团长。
其馀的人,那些新派将领丶贵族武装在私下里议论,但他明白得清清楚楚:
“帝国如今不能再被皇子内斗拖下去。”
“殿下的伤势怕是再也难领军。”
他们语气委婉,却都在推着他往一个方向走,那就是离开继承者的位置。
军务部不是铁板一块了。
它在他眼前变得松散丶分裂丶散乱,象一头失去了缰绳的巨兽,只靠他一个人死死按着。
他盯着断掉的左肩,胸腔像被硬生生塞进一块冰。
痛觉丶屈辱丶愤怒所有情绪像被绞进一根绳子,勒得他快喘不过气。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自己深藏在内心的恐惧。
若我倒下,帝国就会崩。
可在很久以前,卡列恩从不是这样想的,他本来也不该走到这一步。
卡列恩曾经并不热衷权力,也并不把继承当作使命。
他一直认为父皇稳如磐石,帝国自有其秩序,他只需当一个能战丶能守丶能在战场上替帝国扛住一面的皇子就好。
真正让他尊敬丶甚至心悦诚服,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一人。
而是三皇子。
那位少年成名,拥有巅峰骑士实力的弟弟,战场上指挥若定,帝都内外都称他为“最像皇帝的人”。
他稳军心丶懂民情丶敢担当,是贵族与平民都认同的真正继承者。
卡列恩从未嫉妒过他。
只要那个天才活着,他愿意永远做那个挡在前线丶替帝国流血的人。
直到三皇子以一种极其耻辱的方式被暗杀。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权利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接下来便是父皇失踪,帝国权柄散落一地。
卡列恩突然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永远不会轮到的责任,正被强行压到他的肩上。
责任变成执念,执念变成无法逆转的偏执。
卡列恩越想,越是确信:太子身体虚弱活不了多久了,四皇子只会阴谋诡计,没有军魂,其馀根本不够资格。
能稳住前线的只有自己,能锁住贵族的只有自己,能让军务部重归一心的,也只有自己。
若不是他掌权,帝国必亡。
这个念头像火一样烫在他胸口,让他在疼痛中保持清醒,又逼着他越走越深。
卡列恩深吸了一口气,却象吸进了一把冰渣,刺得胸腔一紧。
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必再列清单,也不必再反复权衡。
他的心早已替他把路走到了尽头,只剩下一个唯一的方向:
明日的龙座会议上,必须压住莱茵。
必须让军务部相信他仍然是那个“能战的皇子”。
即便靠灵素果强撑,只要能撑住关键的一刻就够了。
必须重新夺回军务部的绝对指挥权,否则军心随时会被其他继承人分走。
摄政王必须撑几年,若他倒下,四皇子便能在权力真空中堂而皇之地接手一切。
必须找到刺客背后的人,哪怕答案在他心里早已有了影子。
最重要的,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只有我能救帝国!
这不是野心,是被恐惧逼出的决断。
而这种决断,比任何野心都更坚定。
府邸的光从雕纹窗格落下时,四皇子莱茵正坐在书案后,翻阅厚重卷宗。
他把每一件事都拆成可以掌控的型状,再一一处理。
房内安静,只听得到羽笔在纸面上轻轻摩擦的声音。
门外的脚步声停得极轻。
“殿下。”是他的老师凯伦,声音压着,像怕打扰了什么。
莱茵抬眼:“进。”
凯伦抱着密报匣进入,将一枚密封金片置于案上:“来自摄政王宫中的确报赭叶灵素果,是二皇子亲卫亲自送去的。”
莱茵的笔在指尖停住,他看了一眼密报,随即轻轻笑了,语气带着揶揄和几分玩味:“兄弟友爱,真让人动容。”
凯伦略点头,神情沉稳,他听得出,那声笑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有冷静精算,以及掩得不深的嘲讽。
莱茵将密报放在案几上,靠在椅背,得象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摄政王能再撑一两日,总比今晚倒下好。”
凯伦思索片刻,沉声道:“你的判断是,他撑住反而更利局势?”
莱茵摇头:“乱局最怕的是来得太急。”
他清楚得很若摄政王今晚暴毙,军务部会第一时间逼宫。
五皇子与几支地方派会立刻趁乱行动。
文官体系将被推到风口浪尖,帝都很可能会分裂
那不是他要的乱,他要的是可控的乱。
灵素果带来的短暂清醒,刚好能让局势维持一天的平稳,而不会改变最终的走向。
莱茵指节轻轻敲着案几,声音平静:“二皇子送灵素果,是为了拖住摄政王的衰弱。他相信皇权稳一天,他在军务部就多一天时间拉拢人心。”
凯伦缓缓道:“这一步你看,会成为阻力,还是缓冲?”
莱茵反而轻轻一笑:“恰好相反。”
因为摄政王短期不会死,帝都不会立刻失控,摄政王长期必死,皇权不可能稳固。
贵族与军团长有更多时间被他逐渐收拢,而二皇子也无法借机独掌兵权。
“能撑住,却无力干预政局的摄政王这是最适合我们的状态。”他闭了闭眼,“明天,是机会。”
摄政王看似能撑,却绝站不稳,军务部无法在会议上获得合法授权。
凯伦接着问道,象是帮助莱茵梳理脑内的思绪:“从趋势看你占上风,但局势仍未到必胜的程度,是这样?”
莱茵淡淡回应:“高,但不超过五成。”
贵族在观望,军务部不听他,地方领主不愿贸然下注,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局势反咬他自己。
当然莱茵不能赌摄政王还能活多久,他必须准备后手。
“明天,只要会议无法得出结论,就是我们赢。”
明天监察院长梅斯的恢复选帝侯制度提案,虽然会成为所有派系都一时无法接受的中立选项,但也会让人意识到需要选边站了。
莱茵目光落在窗外,语气低沉了几分:“一个破碎的帝国,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凯伦轻轻抬眉,没有插话,只静静听着。
“只是现在的局势,”莱茵缓慢道,“已经不可能靠力量去稳住,只能靠时间只要再过两年,皇权便会自然落到我手里。
而且会以和平的方式。不用流血,不用交战,不用让帝国再经历一次撕裂。”
凯伦看着他,微微点头。
莱茵说得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隐藏极深的决心。
让帝国慢下来,不再急速崩坏,让各方势力在缓冲中耗尽可能的冲动。
让皇权在混乱之上,以最安静的方式回到他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