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愁云顿散,眉梢轻展如新月初弯;宛若水波流转,恍若寒潭乍映星光。
唇角先绽,含露桃花初破蕊;梨涡浅现,春风轻拂过涟漪。
笑颜如花,惹得青年瞩目不已。
心脏为之跳动,好似他也和对方一样苦寻许久,恰此相逢,顿解半生愁绪
老妪见男女相逢,兑艮作配,当下嘴角一抬,将此地让与二人。
玉面公主轻轻开口,“你这世,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村人只唤我鱼郎,这时叫鱼郎,那时也叫鱼郎。”
“鱼”
鱼郎本来豁如,但见此女便变得拘谨起来。
说来也怪,他仿佛天生对此女有亏欠一般,使得他开口都变得有些慌张。
以为对方琢磨他名号奇怪,连忙解释道:“不是打渔的渔,是村正壮年时打渔行舟,见我襁保飘在水上而不下沉。
拾起后才发现,是数条鲤鱼在水下驮着,于是将我唤作鱼郎。”
玉面公主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以为要找四百九十三年”
鱼郎没听清她的呢喃,“仙子说什么?”
玉面公主噗嗤一笑,“什么仙子,我叫玉面夫人,你只唤我夫人就好。”
“夫人?”
“恩。”
鱼郎反应有些迟,话一脱口,才发现歧义,“仙子勿怪,非我孟浪,实在是,实在是”
玉面公主笑道:“实在是有些痴傻。”
鱼郎点头应是,但见她笑了,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玉面公主并未回答,抬头看向天边。乌云滚滚,大雨将至。
只听她轻声道:“风雨如晦”
鱼郎立时回道:“这我知道,风雨如晦,雷电共作,是瞿先生所作《碧落赋》。”
玉面公主掩嘴轻笑,静静看着他,满眼柔情。
鱼郎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与她相对。
半晌,玉面公主道:“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
玉面公主缓缓回身,也不应答,脚步徐徐,倾刻间隐入翠柏之中消失不见。
鱼郎放眼远观,鹿血浸湿了后背,流到芒鞋之中,仍未回过神来。
“人都走了,还看?”
鱼郎忙转身看去,只见真君祠上,不知何时,已有一仗剑道人,斜倚在飞檐上。
见是个出家人,鱼郎开口道:“那祠堂年久失修,道长还是下来说话罢。”
道人纵身一跃,置身半空,如同树叶一般轻飘飘沉在地上。
见他这一手,鱼郎大惊,“敢问道长仙乡何处?”
“贫道吕岩,号纯阳子。”
鱼郎也不知这名姓多么闻名,就连仙乡何处四字也是从牙缝中挤出的雅言,“道长在屋檐上多久了?”
吕洞宾笑道:“居士动之时便在。”
鱼郎面色一窘,“道长言重了,我不过一山野愚夫,何德何能敢动如此心思。”
“不然。”
吕洞宾朗声笑道,“风如晦之后,当是鸡鸣不已。”
鱼郎一脸茫然,等他继续说着。
吕洞宾见自己的调笑没有引起对方赧然,不由得有些泄气,只得无奈补充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哪怕是再没读过书,鱼郎也明白了这句诗的意味。
但只憧憬了一瞬,他就摆正心思,“不想道长出家装扮,却是个风月之人,想的着实多了些,我与那仙姑仅仅一面之缘,哪象道长所说?“
吕洞宾驳道:“既知我是风月之人,怎不信我遍观风月,知女子之心?”
鱼郎被他辩得哑口无言,调转话题道:“道长是云游四方?怎来我荒僻村落?”
吕洞宾再无调笑之色,正色道:“贫道遗失七颗棋子,特来追寻。”
鱼郎哑然失笑,“棋子有何珍贵?道长若是缺了棋子,我为道长取来数十颗补上。”
“我这棋子不一般。”
不提这厢对棋子争辩,却说玉面公主离去,手中掐诀,望向星天。
不多时,二十八道身影齐齐落下,化作二十八星宿模样。
稽长揖,高声齐唤:“拜见夫人。”
“诸位星君,我于下界已寻得外子,就在江淮一隅。”
众星大惊,奎木狼忙唤昴日鸡取来照骨镜,向下界一照。
镜面上映出鱼郎面貌,与他此刻模样一般无二。
众星面面相觑,此方宝镜颇为不凡,原是始皇所有,后赤帝子持之,能照见光明,透出肠胃五脏。
人疾病,照之则知病之所在,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
真君是心火当道,当下照见,却见他五内平和,并无异常。
亢金龙思忖半响,“众位莫急,我等去向幽冥界求取孽镜一面,映照前世。”
玉面公主缓缓摇头,“外子轮回之际神魂不凝,真灵弥散,便是孽镜也不能照出。”
房日兔轻叹一声,只当是玉面公主积郁有时,见那鱼郎相象三分,便失了分寸。
只得规劝道:“夫人,自真君下界,我等星斗昼夜观察,又有二郎真君携草头神出川,那方地界二郎神早已探查,我等瞧过几遭,若真是真君转世,川主岂能不知?”
奎木狼冷声喝,“我等何人,岂可比真君与夫人情谊?”
玉面公主道:“昔日他帮我解开情丝,但二十年来,此病复生,我也是因此才能找寻他所在。”
众星大惊失色,“夫人积郁成疾,又多添疾病。爱之太殷,忧之太勤,请夫人保重。”
“无妨。”玉面公主轻声道:“我此间回报,只是让各位少作担忧,勿念此事,此后自有妾身担之。
多年以来,有赖众位相助,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说罢,玉面公主躬身一拜。
众星连忙将她扶起,“夫人折煞我等,我等随真君征战无数,反天之乱、七大圣之乱、平定北洲,九山八海,一将当先,从无疏漏。
如今功德加身,全仗真君提携。”
奎木狼面色数变,沉声道:“夫人且安心,回府中安心修养,吾将下界为真君护持一番,请夫人静待真君修成归来。”
“不可如此,此乃妾身家事。”
奎木狼面色微沉,“敢问夫人,真君是因何而死?西牛贺洲为何丧乱不休?
毗蓝婆菩萨又为何常年闭关,连亲子都不见?”
玉面公主面色一白,缄口不言。
奎木狼见她模样,心下便已有了答案,“昴日星官,护送夫人回府,不可让夫人再置身险地。
待我伴真君归来之日,若夫人能不能痊愈,莫怪我拿你是问。”
昴日星官伸手一引,“夫人,请了!我等行事,必不让夫人失望。”
玉面公主泪如泉涌,“未亡人拜谢众位大恩。”
目送玉面公主离去,虚日鼠低声对奎木狼道:“大圣取经之时,你便犯下擅离职守之罪,如今再犯,大天尊必下责罚。”
奎木狼朗声道,“我得真君点化,才能迷途知返。真君收我二子修成正果,又分出黄袍郎一念与宝象国公主得配良缘。
桩桩件件,莫不是大恩大德,此恩不报,奎木狼愧对天地。
众位莫劝,吾心思已定,不可更改。”
众星齐齐拱手,“星君保重,责罚既至,自有我等下界,再行护道之举。”
奎木狼拱手回礼,而后直下九幽。
落于轮回所细思,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星君位重,又有前科,他时间实在不多。
再一想真君重生近二十载,而今转世为人又要成长数年,若是还未长成便被发觉
念此,奎狼关咬,“报恩就在此时!”
当下撇去周身法力,纵身跃入畜生道中。
倏忽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