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庆被吵醒时脑袋有些发懵，在沙发上缓缓时顺带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三分，真是公鸡打鸣的绝佳时候，真是命比鸡苦的高中生的悲惨人生。
敲门声仍未停歇，以稳定的节奏哐哐敲在心上。
任庆晕晕乎乎地推门问：“哪位？什么事啊？”
“早饭。”外面的人不咸不淡道，递过来的塑料袋热气满盈。
“这么多？”任庆努力眨眨被眼屎糊住的眼睛，“我一个人吃不完啊。”
来人停顿几秒：“吃不完就带去学校给他们分分。回笼觉别睡太久，再迟到就得给全校念检讨了。”
任庆呆愣愣应道，随后旁边响起关门声。他返回屋内，盯着热腾腾的早饭思索，总觉得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施姓女同学在听到他那句话时眼睛眯了下，是错觉吗？
没做太多纠结，他欢快地跨到餐桌旁吃饭，吃到一半颇感孤独地拍了张给不在家的主人。对面没回复，兴许还在睡觉。
“这小子大晚上不会是去谈情说爱了吧？”任庆咂摸嘴念道，想起昨晚的主人家匆匆临走前找的借口，说是丁远解不出来题，急得满地打滚，而他要前去解救。
相当敷衍的借口，连人物性格都懒得贴合的借口。
思及此，他愤愤拍桌。
在轻小说和旮旯给木里不都是人气王身边存在感低下的阴郁宅男当主角吗？为什么他的定位反而象是个喜剧男二？这合理吗？属于他的王道恋爱喜剧什么时候能展开？
脑海里逐渐浮现出班里那群在外文质彬彬，对内群魔乱舞的猴子们的模样，任庆不免悲从中来。
说好的玫瑰色的青春呢？旮旯给木里不是这样的！
愤慨的任庆吃完早饭后又小憩了会儿，在生物钟的强制唤醒下悲伤地和两位同班同学前往校园。
路上，他看向越接近学校越人化的沉沁瑶，忍不住深深叹气：“为什么我不是旮旯给木的男主？”
沉沁瑶回头，眼神相当鄙夷：“有没有可能，旮旯给木的男主不玩旮旯给木。”
任庆震惊道：“你不早说！”
无视两位小学生之间的斗嘴，施挽桐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行道红灯上，周围都是些嬉笑打闹的二附中学生，有的在聊哪道题粗心答错，有的在聊今天中午吃哪家的好。
施挽桐看向弛骋飞过的车辆。
她想起那辆车，那辆早早地停在楼底，象是为了观察某个人而存在的车。有人对它的存在心知肚明。
未解的谜题确实很有吸引力，她无可避免地对那个人产生好奇心。
“反派值”……据995993所述，即反派的黑化数值，只要把它降低到20以下便算任务成功，反之则任务失败，世界崩溃。”，和他的“存在感”倒是相呼应。”。
非常荒唐的故事发展。说实话，荒唐到能和徐归舟漏洞百出的借口旗鼓相当的程度。
沉思间，有人在她眼前挥挥手。
“想什么呢？”沉沁瑶拽住她的骼膊，“快走啦，绿灯了已经。”
神思被好友牵扯着，施挽桐看见周遭人头攒动，不远处有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学生。骄阳带着清晨的温凉复盖大地，身后的悬铃树沙沙作响，她在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向前。
施挽桐的心情蓦然平静下来，她还是觉得那个自称系统的家伙说得不对。这里的所有生命都在走自己的路，所有生命都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生命如此多姿，才不是它所谓的写在纸上冷冰冰的字。
可“995993”究竟是什么？数值与数值之间的呼应是巧合吗？
徐归舟孱弱的姿态浮至眼前，前些天男生拉她起来时握住手臂的掌心是冷的，在夏日炎炎里显得尤其不正常，就象他安静时，常常会给人一种“鬼”的印象。
游离人世的幽影，无家可归的鬼怪。
……不属于这里的生命。
施挽桐一直觉得徐归舟很孤独。
即便他混迹在人群里笑得很璨烂，灵魂却是孤独的。施挽桐想，哪怕是徐归舟自己，恐怕也分不出他的笑在何时是真的，何时是假的。活泼的表壳已经融进他的灵魂，再也没办法分开了。
她见到过徐归舟露出真心的笑的模样。
那位祝阿姨陪在身边时，他切切实实地笑了，仿佛找到家的小孩，可以尽情撒泼打欢，因为会有人无条件地站在身旁为他撑腰。
施挽桐在那瞬间愣住了，她感觉那个笑容有些熟悉，好象很多年前也有个人这么笑。可模糊的记忆拼凑不出消散的人，回忆被黑色的雾掩盖，令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个人的样貌。
故事发展至今，当真离奇又神秘。
施挽桐饶有兴趣地偏开眼。太阳东升高悬天，遍地金光璀灿，恰似粼粼海面。
“系统”交给徐归舟的任务她大致能猜到一二，“存在感”也能从字面了解，不外乎是别人对他的在意程度，亦或是他在“故事”里的占比。
但……真的如此吗？
数值也许不会作假，那么名称呢？含义呢？真如995993所说吗？
“反派值”和“存在感”究竟是徐归舟的黑化程度和被在意的程度，还是……徐归舟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程度？或是对自身的认同度？
真相被太多的虚言藏匿，可995993的毫不掩饰反而让她摸不准它的目的。
在这场荒唐的故事里，他们都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布置这场故事的人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局？
施挽桐怀抱着心事来到教室，刚踏进班门，就听见沉沁瑶低声惊呼道：“今天太阳从西边起了？”
“昨天太阳也从西边起了。”任庆迅速补充。
施挽桐抬眼，看向班里唯一的双人座的方向，那里是正翻着教科书的裴妄。他倚着椅背，纵然脸上贴着膏药也不显得难看，反而添了几分懒洋洋的酷劲儿，浑身的戾气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莫非是要世界末日了？”任庆忐忑道，“还以为少爷昨天看书是心血来潮，但谁能想到他今天还看啊？我晚上要不要去整点好的？比如去kfc吃一顿？”
“没出息。”沉沁瑶翻白眼。
任庆啧啧：“这就是奇迹吗？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少爷学习。”
“天龙人都知道努力，你怎么不去努力？要是最后他高考考得比你高，我看你怎么办。”沉沁瑶说。
“怎么可能，我比他多了整整两年的基础！”任庆话是这么说的，腿倒是很自觉地飞快奔到座位。
沉沁瑶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施挽桐却有些愣神。
奇迹。
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某个人而引发的“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