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什么？”徐归舟揣摩着对方的表情，“纸片？还是……星星里藏了东西？”
祝卿安弯起唇，抬手抚上他的嘴角：“我是在说相框里的信。你看见它了吗？”
“看见了。”徐归舟看出她咽下去的话，琢磨着回头把星星都拆了，好瞧瞧她嘴里的“它”是个什么东西。
“看见了，但还没看？”
“恩。”他沉吟片刻，轻声道，“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祝卿安看着他好半晌：“胆小鬼。”
“我就是胆小鬼。”徐归舟坦荡荡道，笑得有些苦。他还想说些什么，猝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未尽之语。
祝卿安既没松手也没后退，徐归舟便在她的注视下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喜滋滋的声音：“舟舟啊，饭好了，快把你妹妹叫起来吃饭！”
第一个字刚飘出来，祝卿安就迅速往后退，恨不得跑到百八十米外。徐归舟则象新兵刚入伍似的站得笔直，标准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唱《强军战歌》了。
他嗯嗯啊啊应完，挂断电话，瞅瞅不远处的人：“你跑什么？”
“站久了，活动活动筋骨。”祝卿安抱臂道，“你立正干什么？”
“腰弯累了，也活动活动。”徐归舟干笑道，“那、咱们吃饭去？”
祝卿安假笑道：“那走吧，别让她等急了。”
“走。”
两人不发一语地下了楼，让底下的祝秀美见了直呼奇怪：“你俩怎么个回事？又不是娱乐圈里隐婚的夫妻，搞得这么避嫌干什么？哎——你笑什么？”
被逮到偷笑的徐归舟瞄了眼尬笑的祝卿安后，佯装严肃道：“哦，没什么，就是想到她头回看电影被吓哭的时候，觉得挺搞笑的。”
祝秀美立马拍手道：“我就说你那会儿的眼泪是笑哭的，还非得骗她说是被吓到了。”
“不这么说的话，小卿卿的自尊心可受不了。”徐归舟笑道，“毕竟小卿卿当时脆弱到都能被小鸡崽吓哭。”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模仿当时的场景，看着祝卿安直翻白眼：“你俩还惺惺相惜上了。”
“可不么。”徐归舟抽空回道，“胆小鬼。”
真记仇。祝卿安选择无视这俩活宝，自顾自地坐在餐桌旁，刚要夹鸡翅时，就迎来两道异口同声的指责：“你怎么能偷跑！”
祝卿安：“……”
祝卿安有气无力道：“既然饿了就别演戏，来吃饭啊。”
人在无语的时候，连笑都懒得笑。
徐归舟其实有点心惊胆战。
他怕祝卿安困迷糊了，在桌底下又干出过分的事，但好在这人对祝秀美还挺尊敬的，也可能是真的累坏了，总是平安无事地将午饭进行到最后，令他感动万分。
没想到如今，连吃一顿安分的饭都很困难。
徐归舟叹息着摇摇头，埋头吃饭时发现闲聊声忽然间消失了。他感觉有点不对劲，试探地抬起脸，正正好撞上两道如炬的目光。
“看我干嘛？”他郁闷道，“你们终于发现这张俊脸的奥秘了？”
祝卿安“哦”了声：“喊你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被可乐鸡翅勾走魂了，以后不打算回家吃饭了。”
徐归舟震惊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起码得再加个土豆炖牛肉吧！”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祝秀美说，“舟舟啊，我刚刚是在问你下午要不要去趟崂川。”
徐归舟愣住，极缓地眨眼道：“……去哪里？”
“崂川，淮湖省九林市的崂川。”祝秀美目光温和，笑着重复道，“你要不要去？”
“怎么突然要去那里？”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举着筷子，“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去崂川看看。”祝秀美看向他，“你不想去看看吗？那里变化很大。”
徐归舟茫然地盯着米饭，他大脑发懵，忘记了该如何使用筷子，却还记得“崂川”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怔了很久，这期间没有人催促和动作，只是用柔软的眼神望向他。
时间也许过去了几息，也许过去了十几分钟，待徐归舟回过神时，他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问道：“……我们一起去吗？”
“安安不去。”祝秀美说，“你和我，就我们俩去。”
他转向祝卿安，后者淡淡道：“如果你很想我陪着你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你在家里休息吧。”徐归舟慢慢说，“下午吗？这么急吗？”
“机票都订好了，退票还要扣钱。”祝秀美笑了笑，“而且你不是很喜欢吃老范他们家的煎饼吗？现在都开连锁店了，真的不去捧个场吗？”
“捧个场吗？”徐归舟喃喃道，握着筷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象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去……捧个场吧。”
“那可太好了！”祝秀美高兴地摆弄手机。
“在忙工作？”徐归舟有些心慌慌，多嘴问道。
“没。”祝卿安勾头看了眼，“在让助理别退票。”
徐归舟：“？”
祝秀美嘿嘿笑道：“做两手准备嘛，谁知道你发呆发这么久啊。”
徐归舟：“……”
嫌他发呆发得久倒是叫叫他啊！
他吐出积攒的郁气，笑了下，握紧的掌心攥出薄汗，心脏仍在高空悬挂，正摇摇欲坠，将落未落。
……
…
“你真不去吗？”站在外面的徐归舟俯首道。
“不去。”祝卿安打了个哈欠，“你俩去就够了，清净。”
“嫌我俩吵啊？”祝秀美笑道。
“我可没这么说，别污蔑人。”祝卿安耸耸肩。
“妈，走吧。”徐归舟唤道，“这离候机厅还挺远的。”
“那我们走了嗷。”祝秀美挥挥手。
“okok。”祝卿安敷衍地挥手。
徐归舟跟在祝秀美身边，他低头望着脚尖，有种行走在燎火中的钢丝线的错觉，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烈焰吞噬。
恍惚间，他听到身后传来短促的声音。祝秀美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回头。于是他转身，看见车子停在旁边，祝卿安正推门而下。
“你改变主意了？”徐归舟挑挑眉。
“不是。”祝卿安干脆否认，“一路平安。”
徐归舟点头：“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下飞机了记得发消息。”
“好，我知道的。”
话到这里好象没什么可说的了，但祝卿安没动，徐归舟便也没出声，他看着女生沉思片刻后，回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好。”
过了几秒，徐归舟轻轻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