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就放我进去吧,我真是来看朋友的。”
“这种话我听多了,尤其是象你这种长得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不想着靠自己,就知道靠爬有钱人的床上位。就因为有你这种人在骚扰我们的住客,你知不知道我奖金都快被扣光了?要是不想我报警就赶紧离开。”
保安冷哼:“既然你说你是来看朋友的,那就让你朋友打个电话,我确认完就放你进去。”
徐归舟:“……”
他倒是想打,但楼藏月不一定能听见铃啊。
而且他到底哪里像小白脸?明明他是如此的威武雄壮!
徐归舟愤愤打电话:“喂周酌云,我进不去,他得要楼藏月联系才行……哦哦,行。叔儿,麻烦你接个电话。”
保安怀疑地接过手机,在听到对面的声音后一秒钟堆出笑:“原来这位就是周小姐的朋友啊,嗐,瞧这事闹的……好的好的,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徐归舟:“?”
喂,您这脸变得是不是有点快?
保安聊完电话又把手机递过来,略带怪罪道:“你怎么不早点说自己就是周小姐的朋友啊?害得自己在这大太阳底下晒。喏,这是车卡,可以坐那边的无人车,走的时候记得还回来。”
“好的好的,谢谢。”
徐归舟接过,心说我说了啊,是你完全不信好吧。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大门,转头就往路边排成一列的无人车走,随便选了辆插卡激活,输入完目的地后躺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观赏风景。
假山、凉亭、喷泉、雕像……庄园里的建筑多种多样、风格各异,徐归舟看到极具艺术特色的小提琴雕像的四周绽放出如花篮般的水流,也看到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公鸡假山在作打鸣状。有人门前种着满园的花,也有人种着满园的蔬果,皆亭亭玉立、欣欣向荣态。
有钱人就是包容性强哈。徐归舟心想,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在凉气充足的车内,他的手心却还是攥出细汗。
他对现在的楼藏月完全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周酌云并没有过多阐述,只说她现在情况不太好,希望他能够去看望一下。
情况到底不好到什么地步?都已经“饥不择食”到需要一个死了十年的同学来看望?话说楼藏月应该还不知道他又活过来吧,那他这么贸贸然出现在她眼里岂不就是冤魂索命?不会把人吓得更糟了吧?
徐归舟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地来到目的地,他在输密码时又有些尤豫:他这算不算非法入室?楼藏月会不会打死他啊?
他惴惴不安地推开门。
别墅里很黑,仿佛所有的缝隙都被堵住,完全透不进一丁点光,和阳光明媚的屋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徐归舟差点以为这是异世界入口。
“楼藏月?”
他试探性地喊道,从兜里掏出在路上买的鞋套给自己套上,越往里走眉头皱得越紧,几乎能夹死苍蝇。
空气里飘着见不着光的阴冷,和谢家老宅给他的感觉很象,一样的令人痛苦和快要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楼藏月就住在这种环境?
他心里一沉,爬上楼梯。
周酌云说这种时候楼藏月一般都会呆在书房,就在尽头的那扇门里。
“叩叩。”
敲门的脆响传遍过道,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房里的人没发出声息,整个二楼都安静得叫人脚底生寒,黑暗里仿佛藏着一只鬼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楼藏月,我要进来了。”徐归舟大声说完,扭开门,用手电筒往里照。
书本散落满地,各种语言落魄地躺在地上,在凌乱里组成一场爆发。
他动作一停。
被微弱的光晕复盖到的人站在落地窗前,华贵的西装整齐地穿在身上,徐归舟根本看不到一丝错乱,象是焊在她身上般。
他稍稍放下点心,说:“楼藏月,我是徐归舟,不知道周酌云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没有讲过,可能在等我主动告诉你?其实不瞒你说我……”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发现一件事。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话,楼藏月都毫无反应,像尊任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的雕塑,只注视着窗外,内里的混沌渗透到表皮,几乎要捅破那具脆弱不堪的躯壳。
周身漆黑到仿佛比谢不辞的眼睛还要黑,冰冷里夹杂着无情,就象切断了和世间的联系。
他心里莫明其妙有点慌张,连忙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楼藏……!”
在被碰到的一瞬间,窗前的人仿佛被按下机关,反手将他钳住砸在地上。
徐归舟:“?”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徐归舟茫然地躺在地上,心想怎么还真被揍了?
直到被脸上砸下的一滴温热唤回思绪。
他看向跪在身旁的人,那张空洞的脸上沉默地、缓慢地流下被万家灯火照亮的晶莹,潮湿地复盖住整张看不清的面孔。
“楼藏月?”他挥了挥手,“听得到我说话吗?”
楼藏月还是一动不动。
她静静地看着他,又仿佛没在看他,尤豫着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宛如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在秋末里干枯,直至死亡。
徐归舟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
那只手猛地颤动,薄薄的皮肉包裹着快要突出的骨头,紧接着身旁的人浑身都在微微地抖动,象是害怕又象是不敢相信,在长久的沉默后逐渐平复。
他将那只手按在脸上,冰凉的掌心复盖在冰凉的脸上,完全就是两块冰在互相碰撞,做不到一点热传导。
共享的体温,却毫无温度。
他轻叹一声,单手比道:“看着我,楼。”
就象过往无数次那样,他站在她面前用手呼唤她的名字。
“楼”
“请看着我”
在她无数次拒绝聆听声音的时候。